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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還問我為何?你該問的是你家公子為何這般盯著姑娘看,眼珠子都快出來了,當真是紈絝子弟,內中敗絮。”曾玉兒見得自己不曾得手,還被對方一小小丫頭呵斥,心下也是不耐,立時翻臉。
“君子動口不動手,即便是我家公子不對,但他也是真心稱讚姑娘漂亮,姑娘何忍下手暗算?”那紅衣女子卻是牙尖嘴利,白衣公子似是對她甚為寬容,任由她對著曾玉兒一番言語。方肖微微看了一眼,只不見他臉上還有半點方才的慌亂之態,依舊輕搖扇子,仿佛眼前這番口舌之爭與他無關。
“君子?你個笨丫頭,不知道姑娘我是女子嗎?君子動口我動手。我漂不漂亮和你家公子何干?他油腔滑調,巧言令色,分明居心不良。再說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出手,何來暗算之說?我二人深夜拜訪,你們家公子一言未發,不懂禮數也就罷了,你一小小丫頭居然還越俎代庖對我們橫加斥責,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扶風山莊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曾玉兒本就巧言善辯,方才故作嬌羞只為出其不意教訓那個白衣公子,此時見得所圖之事被人壞了,也不再掩飾,把氣盡數撒在壞她好事之人的身上。
“唔,呵呵,姑娘好生聰明伶俐,當真是奇女子了。小可方才多有得罪,還請姑娘饒恕言語無狀之罪。來者便是客,何不亭中一敘,讓我也好一盡地主之誼?”白衣公子本是閒立一旁,此時被曾玉兒暗諷縱容家奴,再也掛不住臉面,躬身一揖道。
曾玉兒見得他禮貌道歉,方將脖子一揚:“沒關係,大人不計小人過。早聽得人說‘無缺公子’是個極風雅的人物,今日一見果然是了。對女子都是這般溫柔,公子何乃多情啊!”她的話似真似假,便是方肖也聽不出褒貶。只是方才還罵作“紈絝子弟,內中敗絮”的,片刻又贊其風雅,任誰聽來都不會覺得她是真心誇獎。
那紅衣女子聽得她的話也是臉色倏的漲紅,奈何主人在一旁,方才便被自己連累得挨了別人的冷嘲熱諷,此刻縱然被她有意無意罵作小人也只能咬牙忍受了。曾玉兒窺得她神色變化,心下大是快意,臉上更是笑意吟吟。
“得姑娘謬讚,無缺實在是惶恐。不知可否亭中一敘,如此良辰美景不需辜負啊!”那無缺公子聽得她一頓陰陽怪調的話,俊臉卻是微紅,不知是尷尬還是慚愧。
“算了,我這便要離開了,打擾公子歌舞嬉樂實在抱歉,公子自便吧!”曾玉兒也不搭理他的邀請,轉身便走。方肖見得又是一愣,這便要走?
“姑娘留步!”曾玉兒方走幾步,只聽無缺公子在身後喚道。
“還有什麼嗎?”曾玉兒也不回頭,只走到方肖面前才住腳。方肖方才聽得曾玉兒喚他“無缺公子”,心中略加思索便已明白過來,原來這白衣公子正是風雲盟主宋佳傑之子,“無缺公子”想必是江湖人傳道的名號了。想到此處,他也終於解開心中疑團。曾玉兒本就極易好奇,之前桌上聽得那小二談起宋佳傑父子,心中如何能按捺得住。她回屋前已經向那小二悄悄問得去處,原來宋佳傑祖居這扶風山莊,只等夜深便前來刺探了。
那宋無缺倒也識得眼色,知道曾玉兒脾氣古怪,只將紙扇一合道:“無他事,只是想請教姑娘芳名和住處,日後也好前去拜訪。”
方肖聽得眉頭一皺,道:“你管我們住在何處?不過是誤打誤撞來到你莊中,你還想藉機調戲民女不成?”一番話說得曾玉兒撲哧笑出聲來。宋無缺也張口結舌不好再追問下去,曾玉兒回頭見得他面色窘迫,笑道:“我翌日將在錦繡苑下榻,你可是要來看我?”說著輕聲一笑便再不回頭,一拉方肖的衣袖,兩人並肩而去。宋無缺望著他們身影瀟灑飄逸從容而去,不知為何沒了賞月聽歌的興致,一聲長嘆便揮手道:“都散了罷。”
卻說曾玉兒和方肖出得扶風山莊,方肖想起她方才在宋無缺面前巧笑嫣然得模樣便心中不快,只輕輕甩開她的手,不和她說話。
曾玉兒見得他這般也自明了,她也不知為何般輕笑道:“怎麼?方姑娘現在金貴了?連手都拉不得了?”
方肖本就惱她在自己面前和別的男子說笑嬉鬧,旁若無人,現在聽她又故作不知地說自己是女子,心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再也忍耐不得道:“不是我金貴,玉兒姑娘有的是巴巴把臉湊上讓她去啐的公子少爺,哪裡能得稀罕一屠戶之手。只怕手上的豬油污了您的玉手。”他一直惦著自己和曾玉兒之間的身份懸殊,總是在心裡放著疙瘩。方才見得宋無缺玉樹臨風,一表人才,更襯得自己平凡,想著自己不如那兩人那般相配,心中委實難過自卑。再看得曾玉兒對著對方喜怒無常,有說有笑,心中的嫉妒讓他幾欲瘋狂。
曾玉兒聽他說話怪裡怪氣,不惱反笑道。“還說你不是女子,哪有大男人說話這般酸氣的,也不害臊的。”
“是,我是小氣,算不得什麼大丈夫,可是我也知道什麼是禮義廉恥三從四德!不像有些女子般終日周旋於男子之間,就是三更半夜也不得歇息。”方肖聽她一再把自己比作氣量狹小的女子,心中更添堵。他心裡想著,原來我在她心中竟是這般不能容物,她之前對我時而歡顏時而生氣,怕也只是將自己戲耍。她這般驕傲出色的人物,自是有許多如同宋無缺這般優秀的男子寵她容她,哪裡會把我一個小屠戶放在眼裡。想到此處,他的驕傲自尊再不受壓抑,只張口就說出這番話來。他也未加思索,卻不知這話說得極重,諷刺曾玉兒不知羞恥,三更半夜更是跑出來和男人廝混,有失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