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
曾玉兒一回神,立馬麻利地從腰間隨身處取出半塊巴掌大小的黑色物事。方肖瞧見那磁石卻也奇怪,不知是石頭還是金屬,還閃著黑黝黝的冷光。張勇剛接過磁石,也不多話,掌心微微運勁,將那石頭移至一處輕輕一抖,方肖只覺得皮肉中一陣細微疼痛似從一點穿出。叮的一聲便看見一根銀針被吸附在了磁石之上,寒光閃閃。
“還好不是純用銀製成,否則怕是要費點精神了。”張勇剛接連施力,將留於皮肉之中的銀針一一拔出,終於吁出口氣道。
“那他身上的毒可妨事?”曾玉兒見得那黑黝黝的磁石之上此時已是附滿十幾根銀針,心中也是一陣寒慄,若不是方肖捨身相護,自己此時怕是也被這針扎到了。她惦記著歡喜佛祖方才一番言語,怕歡喜佛祖又有什麼陰謀詭計,連忙問道:“瓷瓶之中的可是解藥?”
“唉——”張勇剛聽得她問,只是長聲嘆氣,苦著臉道:“這禿驢滿腹壞水啊!我們又被他騙了,瓶中的只是普通傷藥罷了。”
“什麼?”曾玉兒聽得這話就如九天的霹靂轟在天靈蓋,道:“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他沒救了嗎?”說著只覺得天色已經黑黑墜去,眼淚再也止不住地嘩嘩落下。
方肖身上有傷,聽得此語心中也是一驚。他卻是鎮定,強自打起精神道:“玉兒莫哭,若是我真的死了,也是命該如此,怪不得別人。你切不可說什麼絕不獨活的傻話。你若陪我去了,你師傅家人定要傷心的。那我豈不是罪孽深重了?”
“你死了我該怎麼辦?沒了你,我獨自苟活又有甚意思?”曾玉兒哭得氣短,聽得他的話突然止住哭聲,抬頭望著方肖,語氣森寒道:“我定要歡喜佛祖去陪你!我定然讓他後悔來到這世上!”
“玉兒不可任性——”方肖見她臉上滿是乖戾之色,連忙勸阻。他知道曾玉兒向來敢說敢做,既然打定了主意定要去做。奈何歡喜佛祖武功高出她甚多,且陰險毒辣,玉兒貿然替自己報仇定會吃虧。他此刻中了毒,連師傅都覺得棘手嘆氣,更不想死後曾玉兒為自己報仇會有什麼損傷。
“師傅,徒弟自小無父無母,蒙您不棄撫養成人授以絕學,奈何還來不及替您在江湖上露臉就要去了。徒弟不肖,您一向疼愛如同自己親子。現下徒弟有一事放不下,只求師傅答應,徒弟死也瞑目。”方肖突地掉頭,跪倒在地對張勇剛說道。
張勇剛聽得面無表情,悠悠問道:“你有何事記掛?”
“徒弟對玉兒有情,師傅自是知曉,只求師傅念在徒弟生前不曾忤逆,往後對玉兒多加照拂。徒弟未曾侍奉師傅卻要師傅幫忙照顧身後,實在不肖。師傅大恩,只能來世再報!”方肖說完這番話語,卻是恭敬磕了三個響頭,咚咚三聲震得地面一陣煙塵。
“哈哈哈哈!”張勇剛聽得他的話笑得直不起腰來,一邊揉著肚子一邊道:“你個傻小子,老頭子還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呢?你這麼忙著讓我老頭子給你照顧媳婦兒啊?”
“你徒弟都快死了,你沒本事救他還笑什麼?”曾玉兒抬頭怒氣沖沖。
“我有說傻小子要死了嗎?我只說瓶中是普通傷藥你們就忙活著生離死別呢?”張勇剛抹抹眼角的眼淚,笑道:“玉兒可看到了?這臭小子白養活了十幾年了,沒見他將我托給你啊!”
“你是說你騙我們,他沒事?”曾玉兒將眼一瞪,只等他承認便要發火。
張勇剛本樂不可支,見得她雙眼瞪圓便知不好,立馬擺手推脫道:“唉!玉兒丫頭這麼說就不對啦!我可沒有騙你們啊!我只說那禿驢滿腹壞水,用普通傷藥充當解藥來悶我們,可沒說臭小子中毒沒救了啊!你便急得又是要陪死又是要報仇,我想攔也來不及呀!”
“你——”曾玉兒知道他奸猾,氣得跺腳卻是說不出話來。
“好啦好啦,丫頭你一向冷靜自持,偏偏關乎這臭小子,你就亂了心神。你的銀針上若是有毒,銀針還能這麼銀光閃閃?自己被歡喜佛祖騙了,怎麼淨拿老頭子出氣?”張勇剛見她難得的被自己用話噎住,就揪住機會不放,反倒數落曾玉兒。一番話說得有板有眼,氣得曾玉兒恨不得躲到一邊。
“師傅,你何必老抓著別人短處不放呢?把玉兒急成這樣。”方肖見得,心下也是不快他師傅的故意,只攔住他的話頭幫著曾玉兒。
曾玉兒見得他幫自己,心中自是高興,卻也道:“沒關係,姑娘我不會和一糟老頭子計較的。”張勇剛聽得連連搖頭道:“唉!這麼快擰成一股了啊!”
“好啦,天色也不早啦!你們也不用鬥嘴啦!還是趕緊找地方歇息一晚,明天再作打算吧!”方肖見兩人又開始鬥嘴取樂,立馬拉開。
三人從一條條小巷間穿過,輾轉間走岔了多次,終於來到一處街道。此時正是掌燈時分,街上許多鋪面都已將門面掩起。街上也不見了日間的喧嚷,行人稀稀落落的,都正自急忙趕路回家。
“這裡究竟是何處呢?我們該到哪裡尋得一處歇腳呢?”方肖抬頭看看天色,心下已是有些焦急。
“恩。”張勇剛低首微微沉吟,道:“臭小子,你們去尋一處破廟或無人住的房屋落腳,沿途留下記號,我去打聽一下,順便帶點吃食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