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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肖的自卑兼有自尊促使他不顧曾玉兒是否生氣,便一連串地說出來這番話,說完他就是一陣後悔,怕是惹得對方更大火氣了。卻不料這番話歪打正著,說得曾玉兒心下一陣歡喜,道:“好啦!我不生你的氣了,看你以後還胡說八道。”
方肖哪裡知道女兒家這麼複雜的心思,只聽她說不生氣,微微抬頭去看她臉色,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曾玉兒見得這情景,想起他方才說不再叫自己的名字,沉吟著微微一笑道:“你以後還叫我玉兒便是,只是不可再在你師傅和他人面前叫我‘胡離’了。”
“真的?”方肖一愣,見她微笑著點頭,試探著道:“玉兒?”
“恩。”曾玉兒笑得很是自然,未見一絲不喜。
方肖見得曾玉兒真的消氣,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快步走去,好奇道:“玉兒,你這步法怎麼這麼奇怪?走起來像仙女跳舞一樣,還能得這麼快,連兔子都跑不過你。”
曾玉兒聽得,突然道:“你喜歡?我教你好不好?”
方肖只是羨慕,武林中師門規矩限制往往極嚴的,聽得曾玉兒這麼說,連連搖手道:“這是你師門的武功,我怎麼可以隨便學了,怕是你會被師門長輩怪罪。”
曾玉兒聽他拒絕,把俏臉一板,生氣地說道:“你哪兒來那麼多的說法?我師傅待我極好,怎麼可能怪罪於我?你刀法雖然精妙,底盤功夫卻不怎麼樣,若是可以學得我的輕功步法,自然更見威力。我好心教你,你還不識好了?”
方肖見剛把她哄得好了,此刻卻又將要發作,立時急得辯解,心下想著只要她開心,自己儘管順著她意便是,諒得師傅也不會怪罪他學了他門的功夫。想到此處,他連忙道:“好了,是我有眼不識金鑲玉了,你的步法自是極好的,我眼巴巴的還求不到呢,怎麼會拒絕呢?這便請玉兒姑娘教了這門神功吧,晚輩一定不會辱沒了姑娘的神功威名。”
“撲哧——”曾玉兒聽得他一番油腔滑調的說辭,忍俊不禁:“你這油嘴滑舌的小賊,一口一個姑娘的,看似恭敬。還自稱晚輩,不是想說我又老又丑?”
方肖笑著作揖,道:“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如是而已。玉兒姑娘如此美貌,怎麼能說是老丑呢?”
曾玉兒笑得歡快,聽他開口謅文,心下也是詫異,道:“你不是殺豬的嗎?屠戶也知道《師說》?”
“我自小和師傅一起,雖沒有私塾先生教我,卻有師傅經常教我識字斷文的。”方肖聽她問,道出緣由,心下卻是自知身份低微,更是自卑不已。這卻是曾玉兒所不知的。
“哦,讀過四書五經?”曾玉兒若有所思道。
“都能背了。”
“那便好辦了!我要教你的步法叫做‘逍遙遊’。”曾玉兒說得很是慎重,方肖聽得她要教自己那步法,也頓時收起玩笑,臉色凝重地問道:“逍遙遊——”
曾玉兒見他語氣似是有所了解,疑惑地看著他道:“聽說過?”
“哦,倒不是,我只是聽師傅說起過道家經典有一篇叫做《逍遙遊》的。聽你說起你這門身法時便不由得想起來了。”方肖笑笑答道。
“知道的還不少嘛!”曾玉兒讚許地看著方肖,“我這身法的名稱便是來源於此了。”
聽罷此話方肖卻是真的驚訝了,瞪大眼睛道:“道家?那你這身法不是該跟道家有關嗎?你不是佛門弟子嗎?”
“我有說這是我師傅教我的嗎?”曾玉兒聽得,淡淡道:“這是我娘傳下與我的。”
“哦。”方肖見她突然又是變了臉色,心下暗怪自己老是說了不該說的。
曾玉兒微微有些失神,過了片刻才道:“我們開始吧!你說你熟讀四書五經,我的身法與那《周易》卻是有點關係。你知道《周易》的來歷嗎?”
方肖點頭道:“《史記》載:‘文王拘而演周易’。師傅說易經學問淵博,就連孔子讀易都曾‘韋編三絕’。我雖說熟讀《周易》,卻是不求甚解,未能盡知其意。”
曾玉兒點頭,道:“沒有關係,聽說過‘河圖洛書’嗎?可能記得圖形?”
方肖也曾聽師傅說起過河圖洛書,卻從沒有真正見過,聽得她問,卻是搖頭道:“只知道《易·繫辭上》說:‘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到未曾真得一見。”
曾玉兒笑笑,走到一邊樹下折了一根細細的枝條,又緩緩走來將那灰毛兔子放在方肖手裡,緩緩蹲下身去,在地上便是一陣比劃。方肖只在一邊瞧著,卻見她在地上畫了兩個圖,均是由方圓不同的圖形相間而成,很是奇怪。半晌,卻見她抬頭對方肖招手道:“你來看罷,這左邊的便是河圖了,右邊的是洛書。”
“這個?”方肖見得那兩個圖形雖是難懂,但也並不繁複,卻是將信將疑,“我看這圖形卻也不至於藏著那麼多深奧的秘密吧?居然能讓伏羲氏從中悟出先天八卦,可真是奇了!”
“哼,不繁複?”曾玉兒瞥了他一眼,卻是生氣道:“你可能看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