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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了之後,趙構立刻端正態度,繼續開始他涕淚俱下的表演:「朕、朕錯了……朕真心悔過,還請各位好漢高抬貴手,饒了朕這一次……」
「饒你?!」
但剛才還好脾氣的工匠突然翻了臉。橫眉怒目,咬牙切齒:「我們都恨毒了你!你這個陷害岳將軍的賣國賊,我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取你狗命!」
「我們剛才就在宮門前,你的一言一行,我們都看在眼裡。你和秦檜狼狽為奸,如今奸相已死,是時候送你這個昏君上路了!」
工匠們你一言我一句,態度儼然毫無迴轉餘地,誓要以趙構的血來平胸中恨意。
趙構看著這一群面目猙獰、殺意凜然的工匠,心裡又恨又怕,可被固定在木桶里的他毫無掙扎的可能,只能扯著嗓子沖他的兩個舊臣子不停叫喚:
「你們說好不殺朕的!劉光世!劉光世!」
「張俊!朕求饒了,求饒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兌現諾言,朕要活,朕要活!」
「看來求饒沒用,」張俊慢悠悠地湊上前,臉上依舊笑嘻嘻的,對著趙構冷嘲熱諷:「陛下剛才對自己的處境認知得挺清楚的。哎呀,這下白求啦!」
趙構一愣,終於被張俊氣到了。他的臉色青白交替,嘴裡「你你你」個不停。張俊擔心趙構被自己這二言兩語氣得一命嗚呼,趕忙收斂笑意,婉轉了神色:「哎哎哎,陛下彆氣!臣遵守諾言,臣不會讓他們殺您的。」
看到趙構臉上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張俊同情地瞥了他一眼,心裡暗罵蠢貨:「陛下,我和劉光世一定會讓您活著。」
得到兩人的保證,趙構幾l乎是立刻力鬆勁泄,若不是有木桶卡著他,他極有可能當場癱軟在地:「那就好,那就好……快放朕出來吧。」
「但是——」
張俊沖趙構眨了眨眼,又咧開嘴:「想活可以,但陛下還得付出一些小小的代價。」
「您知道的,您罪孽深重。如今若不受點罪,恐怕難消這群匠人的心頭之恨——我和劉將軍也才兩人,赤手空拳的,怎麼打得過這一群精壯的好漢?我們保下陛下性命已是不易,想必陛下也能體貼我等,不會讓我們難辦……」
趙構氣若遊絲地睨了張俊一眼,他已經沒這個力氣再罵人了。趙構腦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趕緊逃出木桶,然後找個醫官看看自己的腿——
膝蓋處火燒火燎的疼痛越來越輕,但這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自從雙腿被埋進泥漿中固定,隨著時間的流逝,趙構逐漸發現,自己對下半身的感知越來越弱,全靠著膝蓋處的那點兒疼痛判斷雙腿位置。疼痛越來越輕,意味著血肉逐漸麻木,當他徹底感知不到疼痛的那一刻,也意味著他的雙腿徹底壞死。
「你、你們要如何?朕都答應,朕都答應!」
「那就好辦了!」張俊一合掌心,滿臉欣喜,像是在為趙構的配合而感到由衷的開心。張俊先是習慣性地在自己的腰側摸了一下,卻沒有找到熟悉的武器,於是只好沖劉光世伸手:「借把刀?」
劉光世扔了一把匕首給張俊。
張俊丟開刀鞘,將銀亮的刀鋒在木桶上拍了拍,隨即抵到孔洞旁邊。迎著趙構驚恐的眼神,好心情的張俊無比耐心:「陛下,張嘴。」
「張、張嘴作甚?」
趙構一邊賣力後仰,一邊用眼神拼命拒絕。他原以為自己要付出的「代價」無非一些金銀財寶或者高官厚祿。趙構想到的最可怕的結果,也不過是提前退位,找個佛廟了此殘生。
「剛才宮門前的百姓都說,陛下說話很不中聽,總是求和求和的,聽了讓人心煩。」張俊晃了晃匕首,耐心勸導:「其實這是筆划算交易,一條舌頭換一條命,孰輕孰重,陛下應該分辨得出。沉默是金,陛下金尊玉貴之人,以後大不了提筆寫字便是。可若是沒了『以後』……」
「你、你們竟敢損傷龍體?」
「龍體不龍體的,如今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保全陛下這條真龍的性命。」張俊拿匕首挽了一個劍花,指向身後那群虎視眈眈的工匠,意味深長道:「這年頭想要屠龍的人可不少,陛下還是早做決定……換個人來動手,陛下說不定更為遭罪。」
一番沉默後,趙構終於有所行動。
他眼裡閃爍著淚光,緩緩靠近孔洞:「你……你輕一些。」
「陛下放心,臣手起刀落,麻利得很——還請開開金口,好讓臣把刀伸進去。」
張俊正在興頭上,他沒注意到身後的劉光世正在用一種看死人的眼神打量他。
劉光世看著前方興致勃勃的張俊,眼神冰冷而厭惡。就像他不明白張俊這種踩高捧低,欺凌弱小的惡趣味從何而來,張俊也不知道劉光世再二囑咐要割掉趙構舌頭的意義何在。
但對於劉光世和他身後的這群匠人來說,割掉趙構的舌頭並不是為了復仇,而是為了省事——沒有舌頭,就不會說話。
正如最初所說,劉光世從一開始就想要趙構活著——痛不欲生地活著。
他將趙構固定在此,為的是讓他每天親眼目睹身邊來來往往的萬千百姓叩拜岳飛塑像。有口不能言,有腿不能行。他要趙構跪在岳飛的塑像前,每天接受百姓的唾罵和侮辱,然後在這更勝凌遲般的酷刑里,懷著絕望的心情祈求死亡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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