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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光世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見張俊呆呆盯著他那雙洗得發白髮皺的手掌,劉光世冷冷一笑,意味深長地感慨:「秦相公有張將軍收屍,是他的福氣。就是不知道將軍死後,又有誰替你收屍?」
「我只是奉命行事!」張俊驚怒地倒退一步。
他先是兇惡地瞪著劉光世,鼻翼翕張,面目猙獰,但不過幾瞬,他又癱軟在了劉光世冷漠的眼神中,他上前一步,幾乎是哀求地握住劉光世的手,目光散亂,喃喃辯解:「我沒有害岳鵬舉,那都是陛下和秦檜的命令,我沒有做……劉將軍,我是被迫的!我是被迫的!」
「張將軍接虎符時的表情倒比現在真誠得多。」劉光世油鹽不進。
見示弱無效,張俊眼神一暗,恢復凶神惡煞的原形:「你就是不肯放過我?你不怕……」張俊「唰」得抽出腰間佩刀,雪亮的鋒芒瞬間逼近劉光世的脖頸。張俊獰笑,毫不掩飾自己的威脅之意:「劉光世,就算我死,我也能拖一個下去!」
「真是狗咬呂洞賓。」劉光世冷嗤一聲,望向張俊的眼神又多了一絲鄙夷。他抬手指向天幕,語氣平靜得毫無波瀾:「不肯放過你的,是天下人。而我,是來救你的!」
「既然岳鵬舉如今無事,那一切都還有挽回之機。天幕也說了,建國公是個明事理的聖君……要知道,從龍之功可是千年難遇的契機。」
聞言,張俊惡狠狠地將大刀往前一送,差點沒直接插進劉光世的脖子。他先是謹慎地左右環顧,這才湊近劉光世,壓低了聲音憤憤道:「你當我傻?」
「建國公的廟號可是『孝』,他對陛下百依百順!我要是動了陛下,恐怕建國公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碎屍萬段!」
「你既然聽得分明,那怎麼沒聽見那句『成也在孝,敗也在孝』?」劉光世緊緊盯著張俊充血的眼睛,加重了語氣:「秦檜受寵,是他幫陛下說了不敢說的話,做了不敢做的事。倘若你能幫建國公一把,想辦法幫他去掉那後半句,他豈會不謝你?」
張俊抬眼,冷颼颼地反駁:「秦檜死了,建國公的謝禮不會也是一把斷頭鍘吧?」
「我和你一起行事,保你不死。」
「更何況,我也沒讓你大張旗鼓地動手。我這裡有一策,不僅能送你我一筆從龍之功,還能幫我們……」
劉光世抬手覆上張俊顫抖的手背,微微一笑:「把手洗得干、干、淨、淨。」
……
【趙構雖然以「今老且病,久欲退閒」為藉口,將皇位內禪給了宋孝宗趙眘。但試想,一個當了35年的皇帝,他早已習慣至高無上的地位和說一不二的權力,又怎會突然對權力失去興趣?說到底,趙構只是疲於應對金宋紛爭,討厭面對皇帝的義務。而「孝」這一字,就成了趙構行使權力、躲避義務的最好辦法。】
【相傳有個故事,趙構退位後去靈隱寺喝茶,有個和尚侍奉的很恭敬。趙構與其攀談,這才知道這個和尚原是位太守,被誣陷彈劾貶為平民,迫於生活才出家做了和尚。趙構聽完,當即許諾替他求情。他回宮後便向趙昚說了這件事,要求讓和尚官復原職。
幾日後,趙構再次來到靈隱,卻驚訝地發現這和尚他竟然還在寺中,趙構的神色頓時沉了下來:他這才退位幾天,說話就不好使了?
回宮後,趙構一言不發,也不搭理趙昚。趙眘百般討好,他才冷冰冰地說了一句:「朕老矣,人不聽我言。」
趙昚一聽,趕緊解釋。其實他早已派人去核查和尚,他當初是因貪贓枉法、欺凌百姓而被罷官,不殺頭已是好命,又能再度起用?
可趙構並不接話。
實際上,和尚起用與否並不是矛盾所在。醉翁之意不在酒,趙構真正想要的,是藉此事敲打趙眘,試探趙眘是否依舊聽話乖巧,謹遵「孝道」。而趙眘自然也是聽懂了太上皇的弦外之音。
天大地大,孝字最大。趙眘最終還是屈服了:「太上皇大發脾氣,那人就算之前犯了謀逆的大罪,現在也得順太上皇的意思讓他官復原職!」】
【宋孝宗趙眘在位期間,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其實一直處於太上皇趙構的控制下。很多政策,例如隆興和議的推進,宰相湯思退的任選,都有趙構的手筆在內。而隆興北伐的失敗不僅對趙眘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陰影,也使得他被迫向太上皇趙構讓渡了很多權力。】
【趙構太過長壽,趙眘在位27年,而趙構當太上皇就當了25年,以至於到了孝宗執政後期,趙眘已經被歲月磋磨得雄心漸失。趙眘即位期間,曾多次動念想要再興北伐,奈何各種現實原因,屢屢受挫。
例如信任的主戰派突然變卦,大臣蔣芾畏死,升為宰相後就以「天時人事未至」的藉口倒戈主和,當趙眘提議讓他出任北伐統帥時,蔣芾一口回絕;又如後期無人可用,趙眘曾與堅定的主戰派虞允文約定兩地同時起兵,會師河南。但天不遂人願,不到兩年,虞允文就卒於川陝任上。虞允文死後,宋廷再也沒有出現像他那樣名聲卓著、堅決主戰的重臣……
一鼓作氣,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現實的總總原因,磋磨了趙眘的雄心壯志,他甚至變得和之前的趙構一樣,開始興起退位之念,更不用說再舉兵北伐。高宗去世後不久,他就以守孝為名,將皇位內禪給了兒子趙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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