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
「土門壁甚堅,杏園度亦難。勢異鄴城下,縱死時猶寬。」房玄齡將《垂老別》遞給長孫無忌,斟酌點評:「輔機,剛才仙子講了鄴城之戰,如果換成我們打仗,你能想到什麼好辦法麼?」
……
李世民忙得暈頭轉向。
他一會兒被武將們拉著商討戰略,從「河陽」「潼關」再聊到「鄴城」「新安」,手邊的輿圖堆滿了案幾;一會兒又被文臣們圍在中間,被追著商討運糧之策和撫民方略。
「聖人,您來看看我們定的戰後稅賦!」房玄齡扯住李世民的胳膊,硬生生將他從武將堆里拔了出來:「臣以為,百姓……」
李世民還沒回過神,懷裡就塞滿了房玄齡寫滿方案的稿紙。
陳知節指著輿圖滔滔不絕,說得那叫一個口乾舌燥。
他好不容易停下來吃口茶,回頭一看,卻發現身邊的聖人居然沒了蹤影——我那看輿圖的聖人呢?剛才還在我身邊舉沙盤布陣的聖人呢?
「哎呀玄齡,你這兒先等等,我那十萬火急,聖人先來看圖!」
陳知節如一顆炮彈般沖入兩人中間,推著李世民就往輿圖邊走:「臣剛才說的戰術,聖人覺得如何?這潼關……」
房玄齡氣得吹鬍子瞪眼,舉著手裡的絹布憤憤:「聖人,臣才說到一半!」
「玄齡啊,你莫急!」李世民身不由己地被陳知節推著前進,見自家愛卿在身後動怒,他無奈地扭頭安撫:「朕一會兒、一會兒就來看!去去就回、去去就回!」
「玄成?!」
陳知節的搶人計劃也沒有成功。
不知何時,魏徵背著手堵在兩人的必經之路上。
陳知節停下腳步,他緊緊攥著李世民的袖袍不肯放手,生怕其他人竄出來搶聖人。見魏徵面無表情,陳知節謹慎開口:「玄成,如果你要建言獻策,得按次序來。你排玄齡後頭,先去旁邊等吧。」
「臣不獻策。」
魏徵慢條斯理地搖搖頭,從袖子裡抽出一塊絹布,絹布上赫然是《石壕吏》一詩。
魏徵看了一眼李世民,低頭念詩:「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嫗力雖衰,請從吏夜歸。急應河陽役,猶得備晨炊。」
「聖人,這玄宗一朝,縣吏趁夜捉人,又抓老嫗服役,您怎麼看?」
李世民正想咆哮「不肖子孫乾的荒唐事,朕還能怎麼看」,但見魏徵似笑非笑,李世民一個激靈,陡然警覺。
他上下打量著魏徵,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實在荒唐。若是朕,非但不會允許,還要重重責罰這些昏吏。」
魏徵表情淡淡,不置可否。他又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絹布,這張絹布記著《新安吏》。魏徵挑了一段,慢悠悠讀給聖人聽:
「客行新安道,喧呼聞點兵。借問新安吏:縣小更無丁?」
「府帖昨夜下,次選中男行。中男絕短小,何以守王城?」
聽到這裡,李世民終於明白了魏徵的意思——
年歲!
李隆基不僅徵兵老翁老嫗,竟然還要中男上戰場!
貞觀一朝,男子年齡分為「黃、小、中、丁、老」。
出生為「黃」、「四歲為小」、「十六為中」、「二十一為丁」、「六十為老」。
貞觀元年,李世民曾下令對全國男丁進行征點,點選二十一歲以上的丁男入伍服役。當時的尚書右僕射封德彝向聖人諫言:「中男雖未到十八歲,但對其中身體魁梧壯實的,這次也可一併征點。」
軍中缺人,李世民自然同意。可當這道詔令進入署敕時,魏徵卻接連駁回三四次,堅決反對,不肯簽署。多征年幼之人不過徒增軍中虛數,數量好聽,效果卻極其有限——但每個數字背後都是活生生的人,是爹媽的兒,是女人的夫。
李世民捫心自問,情況已經惡劣到了趁夜捉人,他不信李隆基的軍隊還會對中男施加訓練。讓中男上戰場,說到底不過給副兵甲,讓人送死而已。
「去取銅鏡來。」李世民臉色逐漸陰沉,他等不下去了。
「聖人,您可有把握?還剩兩次機會,千萬慎重啊!」長孫無忌一邊將銅鏡遞給李世民,一邊反覆叮嚀:「聖人,這次申請,您一定要好好想,好好寫!」
李世民鄭重點頭,以指為筆,在銅鏡上筆走龍蛇。幾息後,他端詳著銅鏡上的文字,越看越滿意,果斷點擊發送。
「輔機放心,這次鐵定能成!朕這次可是大手筆……」
將銅鏡遞給長孫無忌,李世民摩拳擦掌、冷笑連連:「等小畜生通過了,看朕怎麼收拾他!」
第19章 【紀實詩】杜甫三絕句
「天寶十載·石潭」
在李世民發送第二次好友申請前,天寶年間的臣子也正拆解詩詞。尤其是哥舒翰,他對著《潼關吏》最後那句「哀哉桃林戰,百萬化為魚。請囑防關將,慎勿學哥舒」翻來覆去地看,滄桑的面孔上揉雜著哀怒和無奈。
「哥舒將軍,莫往心裡去。」杜甫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天幕講解了「哥舒翰潼關失守」的來龍去脈,眾人深知此非將軍之罪。或許是未來的自己不知內情,竟然寫下這句「慎勿學哥舒」,無意中令哥舒將軍蒙冤,實在讓杜甫無比慚愧。
聽杜甫這麼說,哥舒翰反倒爽朗一笑,將記著《潼關吏》的帕子收入懷中,朗聲道:「無礙,無礙!若能以此為鑑、警示後人,倒也是我的功德一件。」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