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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稹深呼吸半天,總算從牙縫裡擠出來三個字:「……隨、便、你!」

    「真是期待啊,後世的大家們到底如何給我集句。」白居易期待地抬起頭,恰好看見天幕上的彈幕:

    【天長地久有時盡】

    【春宵一刻值千金】

    元稹:「……噗!」

    第26章 【集句詩】

    「北宋·公元1084年」

    「江寧·鐘山」

    聽到這石破天驚的對子,江邊風亭中的蘇軾面色一僵。

    他低下頭,匆匆取過桌上的茶盞,借著喝茶的動作掩飾自己臉上的尷尬。

    王安石在一旁笑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將注意力放回摯友身上:「這後世之人當真有才,這麼一對倒別有趣味。勸人愛惜時光又……嗯?東坡,你怎麼這個表情?嗆到了?」

    蘇軾定了定神,將茶盞擱回台面,垂著眼睛打哈哈:「飲得太快,有點嗆到了。」

    王安石擰眉盯著蘇軾。見對面人眼神閃爍,耳垂微紅,他眼底不由染上狐疑。王安石略微思索了一會,面色一變,驟然瞪大眼睛:「東坡,你、你不會是——」  

    「不不不不!沒有沒有!」

    「這不是我寫、啊這是我寫的,但不是你以為的那個意思!」

    蘇軾著急忙慌地起身,恨不得搖著王安石的肩膀自證清白:「我寫的是春夜,春夜啊!」

    王安石面色逐漸古怪。

    隨著蘇軾語無倫次的話語,他的眉毛越挑越高,直到蘇軾訥訥不言,他才半是驚嘆半是戲謔地感慨道:「我都不知道下句是你的詩,東坡,原來是你寫的啊?」

    蘇·自爆·軾:……

    雖然大家都是文人,但對彼此的作品卻並非完全了解。幾乎每位詩人每天都會寫點小詩,除卻部分有名詩篇能被廣為流傳,大部分信手趣作通常都是默默無聞。更何況王安石與蘇軾已經多年不見,沒聽過原詩自然再正常不過。

    可惜啊可惜,蘇軾一個緊張,竟然主動暴露了自己。

    「哈哈哈哈哈。」王安石覺得今天見蘇軾真是見值了。他現在一看到蘇軾那張吃癟的臉就想大笑。眼見蘇軾開始調整表情,王安石自覺還沒看夠,趕緊追加會心一擊:「哦對了,我剛才就想問你,這春宵就是春夜,你自己應該沒想岔吧?」

    蘇·怕別人想歪結果自己先歪·軾:……  

    王安石上下打量了一眼蘇軾,像是看不到蘇軾呆滯地神情,意味深長一笑:「既然是你寫的詩,想必東坡剛才肯定沒想岔!」

    蘇軾:……

    「唉,別往那兒去。」王安石拉住了朝江邊沖的蘇軾,施施然道:「倒也不必羞憤投江。」

    「我沒想投江!」蘇軾這次真的惱羞成怒了:「我就是想離王公你遠點,我要看天幕了!」

    「一起一起。」王安石撫須大笑,掰回一局。

    【天長地久有時盡,春宵一刻值千金。既然有人提到了這句,那月兮就為大家簡單拆解一下吧!這上句啊,來自於白居易的《長恨歌》,原句是「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說得是玄宗貴妃兩人的愛情悲劇。而下句則來自於蘇軾的《春宵》,原句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描寫了春夜美景。】

    【蘇軾原詩即借景抒情,借春夜美景感慨時光易逝,勸人珍惜時間。但眾所周知,「春宵」是一個別有內涵的詞語,從字面看是春夜,往深處想,卻又可以指代男女歡會的夜晚或新婚之夜。例如王實甫《西廂記》有云:「再休題春宵一刻干金價,準備著寒窗更守十年寡。」取的就是第二層含義。】

    【將白居易和蘇軾的這兩句話結合在一起,這句話在玄宗與貴妃愛情悲劇的基礎上,創造了一個全新的主旨,即奉勸男女要及時相愛,莫負好時光。「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說得也正是此意。】  

    「唐·公元823年」

    「杭州」

    聽完月兮的講解,白居易的臉色好看不少。

    歌伎們向兩人圍來,而領頭的劉采春身姿綽約、眸光瀲灩,頗為動人。白居易瞥了一眼元稹,當即掛起個笑容,對著漂亮的姑娘們故作瀟灑:「大俗即大雅,如此集句,倒也別有一番道理。」

    「哼。」元稹哼哼唧唧,頗為不屑:「得虧你寫得是玄宗與貴妃,要是換個主旨,我看你怎麼找補。」

    「哎呀,沒辦法,自古多情種,我亦不免俗。」白居易隨口接話,眼神卻深情款款地望著劉采春:「這《長恨歌》表面無我,可處處都是我的心聲。采春,你懂嗎?」

    【嗯,又有網友發來了新投稿,讓月兮看看——竟然還是白居易的詩作!快讓我們欣賞下新的有趣集句吧!】

    白居易大喜,給元稹拋了個眼神,如開屏的孔雀,得意仰頭:

    【在天願作比翼鳥】

    【大難臨頭各自飛】

    「噗。」元稹再次笑出了聲,朝劉采春舉杯:「沒錯,樂天就是這樣的男人,大難臨頭各自飛……采春,你可要看準了再選啊!」  

    「胡言亂語!」白居易氣得甩袖:「這集句毫無道理,與我原作根本不配!」

    「我看倒是意境相通,別有生趣。」一直懶洋洋不想開口的元稹猛然來了精神,甚至主動靠近白居易,在他的耳邊興致勃勃:「樂天,你寫的不就是玄宗和貴妃麼?花鈿委地無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這和『大難臨頭各自飛』有何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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