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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將軍,」趙眘突然想到一件事,他的神情不由變得陰沉。他抬眸望向韓世忠,艱難說道:「這天幕天下可見,辛棄疾如今尚在襁褓,他身居歷城,會不會……」
會不會有漢人作賣國賊,害了他南宋未來的將星?
趙眘的考量不無道理。
事實上,除了死去的宋欽宗,歷城也有一伙人正在打奶娃娃辛棄疾的主意。
「1140·山東歷城」
「這辛棄疾可真是天生將才!」歷城知府和孝宗趙眘發出了同樣的感慨,兩人激動的語氣別無二致,但興奮的理由卻大相逕庭。
現任的歷城知府也是一位漢人,他與辛棄疾一樣,從小生長在金國的占領地。但與絕大部分遙望南宋、渴望回歸的漢人不同,他對宋國感情淡漠,儘管嘴上口口聲聲「重義輕利」「天理之公」,但在他的心底,萬事都抵不過金燦燦的大元寶。
在看到辛棄疾出生年份和地點的那一剎那,知府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下要發達了!簡直是天上下元寶——1140,山東歷城,還是個奶娃娃的辛棄疾,這潑天的富貴近在眼前!如果能把未來的南宋將星找出來獻給郎主,何愁不能平步青雲?
˙正如邵雍所講,「利輕則義重,利重則義輕」。或許宋欽宗趙桓還曾猶豫過片刻,但對這個知府而言,他從一開始就打定了出賣辛棄疾的主意。唯二困擾他的問題,一個是無法直言告訴金人天幕與辛棄疾之事,一個就是他還沒找到辛棄疾到底在歷城何處。
第一個問題並不難解決。
知府已經找人試驗過,漢人一旦想要對異族透露天幕的內容,就會以各種各樣慘烈的方式迎來死亡結局。但這種慘死,又何嘗不是一種「天命」力量的體現?
只要稍加運作,編點理由,比如漢人都知道一個神秘預言「辛棄疾是未來的南宋戰神」,但漢人無法對金人透露預言的具體內容,一旦解釋就會慘死。金人看到漢人接連慘死,自然就會相信知府的話。又或者還有個更簡單的方式,直接抄襲《美芹十論》上書郎主,雖然不能用一模一樣的句子,但只要略微變換角度,換湯不換藥,不愁引不起郎主注意。
那麼如今只剩第二個問題——辛棄疾他在哪兒?
但這個問題,很快也迎刃而解。
「找到辛贊了!」王富貴,知府的走狗,他一臉狂喜地湊到知府身邊,悄悄說出了辛贊小院的地點。這個位置距離官府並不遠,知府當即眼睛一亮:「快!點一支小隊,我們這就過去!」
王富貴領命,但他跑到一半又匆匆回頭:「老爺,小隊要金兵還是漢兵?」
「當然是金兵!」帶著漢兵,保不准隊裡有人被天幕說動,不肯對辛家下手,自然還是帶著那群聽不懂漢話也看不到天幕的金兵來得方便。
片刻之後,知府帶著王富貴和十個金兵衝出府衙。
一群人快馬加鞭,直奔辛家小院。
第54章 【愛國詩】辛棄疾
當這一群人不懷好意地奔向辛家小院時,天幕上依舊在放映辛棄疾南歸後的故事。
與現實里興高采烈的趙眘不同,天幕上,辛棄疾那把「美芹」雖然也符合宋孝宗的口味,奈何太上皇趙構在宮中坐鎮,朝堂上又是一片整齊的主和之聲,還沒從隆興北伐失敗中緩和過來的趙眘只能把《美芹十論》束之高閣,轉而給辛棄疾派了一些微末官職。
【在南宋,有一種非常侮辱人的說法,叫「歸正人」。所謂「歸正人」,就是指北方淪陷區南下投奔的漢人,南宋朝廷非常奇怪,他們不僅不表彰這些一心惦念正統、千里迢迢投奔祖國的漢人,反而對他們頗為歧視。就連辛棄疾這樣的少年英雄,也因為「歸正人」的尷尬身份而仕途受限。】
【英雄空有寶劍卻無用武之地。辛棄疾滿懷一腔熱忱回到南方,希望為收復家鄉、收復中原貢獻一份自己的力量,但等他真正南歸之後,他才失望地發現,在南宋偏安的國策下,他的理想抱負全然落空了。】
【1174年,辛棄疾南歸已八、九年,卻仍投閒置散,官職微末。一日,他登上建康的賞心亭極目北眺,他的家鄉就在重重山的遠處。當年,他千里奔襲活捉叛賊、親面高宗,何等振奮人心,而如今他故地重遊,卻不過空長年歲、老大無成。】
天幕上出現了辛棄疾登樓遠眺的身影。他痴痴地望著北方,不知想到了什麼,眼底驟然浮現哀痛的淚光。想到痛處,胸中不平,辛棄疾情不自禁地抬手,數拍欄杆以泄鬱氣。
畫面播放著辛棄疾一舉一動的同時,一首名為《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的水墨小詞在他身邊的空白處浮現。眾人抬眼望去,發現這赫然就是辛棄疾的自我寫照:
【楚天千里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遙岑遠目,獻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樓頭,斷鴻聲里,江南遊子。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休說鱸魚堪膾,盡西風,季鷹歸未?求田問舍,怕應羞見,劉郎才氣。可惜流年,憂愁風雨,樹猶如此!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搵英雄淚!】
「吳鉤」,本為殺敵所用,如今卻只能閒置身旁,以作賞玩。這不是因為家國太平、武器高懸,而是辛棄疾報國無路、壯志難酬,只能望著吳鉤暢想北伐征程。
「鱸魚堪膾」意指思鄉。張季鷹為吃鱸魚膾而還鄉,難道他辛棄疾就不想念故鄉山東嗎?只是南宋偏安一隅,他想回家,談何容易!自己年歲漸增,上戰場的日子卻還遙遙無期,一想到此,辛棄疾不由以袖拭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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