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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視頻上頓時出現了之前沒有鐵欄杆時的岳廟場景,遊客們手持五花八門的武器圍在四人雕像身旁,隨手摘的柳條、地上撿的樹枝,當然還有精心攜帶的木棍乃至於長鞭,盡情朝著四個鐵人招呼。
當地流傳著一句俗語:「不打秦檜,拜岳不靈。」有人空著手來,只好腆顏向別人借「武器」,遊客們倒也秩序井然,你打完了我補上,先打秦檜後王氏……有年幼的孩子舉不動武器,也被父母抱著高高舉起,朝他們身上吐了口水才肯罷休。
視頻一轉,約莫是清朝的模樣,杭州棲霞嶺下的百姓結伴而來,用鐵棍木棒痛擊王氏跪像,只聽得一陣令人牙酸的「咔噠」聲,王氏的脖頸竟然當場折斷,在百姓們的歡呼中砰然掉落,咕嚕咕嚕地滾到了秦檜的腳邊……
秦檜面色難看至極。
在天幕痛罵趙構之時,他就開始花大量時間給自己鋪墊心理準備。他知道自己必然會被月兮點名,也做好了出醜的準備。但沒想到真的輪到自己時,他還是氣得渾身發抖:「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臣乃堂堂南宋宰相,這群賤民竟敢如此犯上!」
坐在龍椅里的趙構倒是接受良好,甚至有些喜聞樂見:自己這個皇帝都被指著鼻子罵過了,秦檜這個宰相怎麼就罵不得了?況且……
趙構不由挪了挪腳——他的靴子裡藏著一把匕首,一把專門用來防衛秦檜不軌的匕首。
趙構雖對秦檜言聽計從,但並不代表他是個傻的。上次天幕提及安史之亂,曾說過那麼一句「宋之秦檜,明之嚴嵩,清之和珅,大多皆為此類」,自此之後,趙構就留了個心眼,時刻提防著秦檜刺君。
倒不是趙構多疑,而是秦檜的確有這樣的動機。早在十年之前,秦檜南歸之事就疑點重重。趙構原本不願細究,但這些時日,隨著與金人的和議逐步推進,那些奇怪的細節謎團卻又浮出了水面,令他無法忽視:
首先,秦檜在金國被撻懶重用,日子過得無比滋潤,有何理由急急南歸?再者,秦檜回宋時,自稱殺了監視自己的金兵,搶了小船一路奔波逃回,但若細細分析,這說法實在荒唐敷衍,也難怪朝臣們大多不信:
先不提自燕至楚二千八百里,逾河越海、金人關卡重重,偏偏秦檜這一路逃亡順風順水,究竟是他本身素質過人,堪稱古往今來的反監察第一人,還是金人根本就沒有下令追捕,甚至大開綠燈?
再說,秦檜本與樐、傅、朴等北宋舊臣一道被拘,可他不僅好命地獨自逃出,甚至還離譜地拖家帶口、帶著妻眷一起平安歸來。別人喪命他升官,別人被拘他遊玩……林林總總,趙構有時候也忍不住會想一個問題:
他的秦相公,究竟領著幾份俸祿?
「公道自在人心,」一直沉默的劉光世突然開口,意味深長地看了秦檜一眼:「自古以來被殺的功臣名將不勝枚舉,陛下和相公若只是想要岳將軍死,恐怕也不過如高祖呂后,史書留一筆惡名,何至於後世如此大動干戈?」
「至於立像鞭笞、日夜罰撻,此事亘古未有,千載以來獨相公有此殊榮。敢問相公,您到底做了什麼?又或者,您本來打算做什麼?」
聞言,趙構也好奇地探頭:「愛卿,你上次曾與朕說,只要岳飛回朝,後面你自有妙計……究竟是何妙計?」
被兩人如此看著,秦檜的怒火終於燃盡了他臉上的虛偽笑意。他掩在袖下的手指緊握成拳,目光如毒蛇的信子一般在劉光世的臉上陰冷舔過,不再掩飾自己的狠毒:
「劉將軍不是素來最會察言觀色,最懂明哲保身之道?今日怎的反行其道,竟如市井婦人般攪擾不休,不怕引火燒身嗎?」
「臣今年五十二了,」劉光世朗聲一笑,深沉的眼眸里迸現銳利的冷光,竟讓秦檜一時不敢與之對視,「老夫聊發少年狂,還請相公多多包容。」
秦檜冷哼一聲,還欲再言,劉光世卻極不給面子地打斷了他,甚至還向秦檜的方向走了幾步:「今日進宮,臣本就是想向陛下乞個恩典告老還鄉。若恩典不成,臣也不懼直接上路。」
「倒是相公……臣若是上路,敢問相公可否送臣一載啊?」
秦檜渾身一顫,他突然明白了劉光世的意思——
這莽夫竟是不要命了!
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任秦檜如何心狠手辣,此刻也不由嚇得肝膽俱裂,就連那一根巧言善辯的銀舌頭都打了結,結結巴巴地乞討:「你、你……劉光世!不,劉、劉將軍,別、別……」
劉光世充耳不聞,依舊不緊不慢地向秦檜走去。
秦檜踉蹌後退,只可惜這書房也不過尺寸之地,不過幾息就被逼到了牆角。一時間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秦檜只能兩股戰戰地看著劉光世靠近。
「陛、陛下——救命啊陛下!」
秦檜喊得聲嘶力竭,趙構卻縮在龍椅上——他才是這個屋子裡最怕引火燒身的人。見兩人對峙,他屁都不敢放一個,恨不得直接趴到龍椅下面。此刻被秦檜點名,趙構直截了當地把頭往反方向一轉,裝傻充愣:「嗯?嗯……愛卿喊朕何事?」
你他媽倒是朝這裡看一眼啊!秦檜恨極。
眼見劉光世已到面前,秦檜閉目哀嘆「吾命將休」。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書房的大門突然被人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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