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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珩將手上的薜荔籽鋪回簸箕中,接著伸出兩隻手指頭捏捏小哥兒的臉,笑道:「想吃啦,不急,這天氣熱,明日就能曬的差不多了。」
鄭清衍小臉紅了紅,聽到明日就能吃上涼粉,頓時又開心起來,拉著許安珩的手問東問西。
許安珩被鄭清衍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問的有些招架不住,只得用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著他,告訴他明日親口看過嘗過便都知曉了。小哥兒倒也聽話,聽此也不再多問,只一心等明日薜荔籽曬乾。
次日,剛用過早膳,鄭清衍便眼巴巴的看著許安珩,雖沒說話,可看他這期盼的小眼神,便知道他心裡記掛著昨日曬在小廚房院前的那一簸箕薜荔籽。
許安珩摸摸鼻尖,覺得小孩兒忘性大這說法一點都不靠譜。被這麼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著看,許安珩也坐不下去了,和坐在椅子上休息品茶的爹娘、大哥說了一聲,便想牽著小哥兒出門。
「安兒,清衍,」許夫人叫住他們,「是不是要用你們昨日摘下來的薜荔做東西吃?」
昨天婢女拿著許侍郎的名帖和一個果子往太醫那走了一遭,確定這果子無毒可食用後,許夫人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只是看著手上青綠色的果子,實在想不明白兩個孩子能用這個做什麼吃食,一時好奇心起,加上前幾次兩個孩子做的吃食,她也因著各種事兒耽擱這,沒在一旁看過,現下正好無事,便想著和他們一起去小廚房看看。
許大哥不知道昨日的事兒,問了兩句後,突然開口吟了句詩,「驚風亂颭芙蓉水,密雨斜薜荔牆。」①說完,許明川頓了頓又道:「原來只在書中看過薜荔一詞,卻也沒親眼見過,如今家中便有薜荔,怎能不去看一看。」
正巧今日許侍郎也無事,皇帝也沒召見,於是,這小小的薜荔,倒是引得許家人全都往小廚房走。
夏日氣溫高,經過一個下午加一個夜晚,昨日挖出的薜荔籽的水分已經蒸乾了,除了兩個小的,許家其餘幾個都沒見過薜荔,都好奇的抓了一把,許明川還捻起一小根嘗了一口,剛在嘴裡咀嚼了幾下,便趕緊吐了出來:「呸,呸呸。」
許安珩躲在一邊,和鄭清衍偷偷捂嘴笑了大哥一番,等到大哥的視線從他們二人臉上掃過,才趕緊欲蓋彌彰的把手放下來藏在身後。
許明川一手捏住一個小糯米丸子的麵皮,捏的兩個小糰子抱住他的手求饒才撒手,他哼哼兩聲:「以後還敢不敢嘲笑大哥了?」
許安珩揉揉被捏的有些發燙的臉,又拉開鄭清衍在臉上揉搓的小手,發現只是有些被捏紅後,才放下心來,略帶委屈的開口:「不敢了,以後再也不笑話大哥了。」
許明川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娘拍了下腦袋:「你都多大了,還和兩個弟弟計較,下手也沒個輕重,看看把他們倆的臉都給捏成什麼樣了!」
這下輪到許大哥委屈了,和兩個弟弟鬧著玩也得被訓,而且他下手也很有分寸啊,也沒使力,不過臉紅了些,那也是因為小孩皮肉嫩,就自己用的力氣,還沒剛才腦袋上挨那一下重呢!
許侍郎剛才一直沒摻和他們幾兄弟的事兒,還在一旁看的樂呵,現在夫人都發話了,他連忙打了個圓場:「安兒啊,你說這薜荔能做成一道消暑吃食,可是用它這些籽來做啊?」
許安珩搓搓自己的臉回道:「是,就是用這些曬乾的薜荔籽來做,做法簡單,花費的時間也不長。」
此話一出,激起了院內眾人的好奇心,就連站在幾位主子身後的幾個廚子也豎起耳朵認真聽了起來,這薜荔籽平平無奇,實在不知能做出什麼吃食。
許安珩也不多說,找下人要了快乾淨的紗布,將薜荔籽裝在裡面,再用繩子將紗布綁緊。裝好的薜荔籽放到涼水中浸泡片刻,然後用過雙手搓洗,也不必揉搓太長時間,等到清水變得濃稠,便可以將紗袋撈出。
「這就好了?」許明川看著盆中不再清澈的水,有些疑惑,「這不就是水嗎?」
「得等一會,」許安珩拉住鄭清衍想要觸碰盆中水的小手,「放在陰涼的地方,過幾個時辰這水便會凝起來。」
話一說完,許安珩還有些小小的忐忑,怕爹娘和哥哥追問自己是從何處得知的吃食做法,可沒想到他們自是點了點頭,也沒多問什麼,他覺得家裡人定然也察覺到了自己的異常,只是不知為何從來沒對自己打破沙鍋問到底。
許家其餘幾人自是早早就發現了許安珩的奇特之處,他一沒開蒙,尚且不識字,不太可能是從書中學來的這些做法。二來,他做的各種吃食也甚是新奇,是獨一份的做法,原來從沒見過,對於一個祖上沒出過廚子,又年紀尚小的孩子來說,只這兩點就足夠可疑。再加上他有些過於成熟穩重的性子,許家人老覺得是不是像話本子裡所說的那樣,每到夜裡許安珩入睡之後,便有白鬍子神仙進到他的夢中,傳授他各種奇妙的技藝,只是為何老神仙偏偏只教授自家小子一手好廚藝而不是其他,許家人尚還沒有討論出一個結果。
既然說還需等上幾個時辰,眾人也便打算先回屋中坐著,只是,許明川又一針見血的提出了一個疑問:「就這麼點,夠我們幾個人吃嗎?」
桌上的木盆不大,剛才又是許安珩搓籽,小孩手小,紗布中裝的薜荔籽也不多,現在仔細一看搓出來的水,好像確實不太夠,一人吃兩碗都有點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