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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中秋時,他突發奇想做起了冰皮月餅,不同於尋常月餅,冰皮月餅冰涼軟糯,細膩綿密甜而不膩的味道,得到了闔府稱讚,家人都愛吃,許安珩也沒想藏私,將方子教給了府上的廚子,本想著今年可以不用親自動手,沒想到午飯後的一封信,讓他一頭扎進了廚房。
因著許安珩與鄭清衍的婚事就定在中秋之後,眼見著出嫁的時日越來越近,鄭將軍夫婦便越來越不舍,於是便不許自家孩子老往許府去,鄭清衍理解父母的苦心,每日從武館下學,便老實回府,仔細算來,兩人已又一月零一十三日未見了,許安珩心裡苦的很,又不能衝進鄭府和心上人相見,如此作為,怕是會被亂棍打出府。正鬱悶著,鄭清衍突然送信來,說爹娘對去年他做的冰皮月餅甚為喜愛,這麼一個絕佳的討好岳父岳母的機會了許安珩自然是不能放過,自然是要親手下廚,表明自己的心意,最主要的是——說不得還能借著送月餅的機會和清衍見上一面。
許安珩鬥志昂揚,做冰皮月餅的料都是早就備好的,冰皮月餅的做法許安珩也是爛熟於心,做起來自是不費什麼功夫。此外,他又額外在餅皮上下了功夫,做出來的月餅顏色粉嫩,晶瑩剔透,讓人見之生喜。
看看天色,時辰不早,此時上門有失禮數,許安珩按捺住心思,次日用過早膳便帶著月餅上門去了。
中秋佳節,文武百官自是不用上衙,許安珩上門時,鄭將軍夫婦正在與鄭清衍比賽射箭,聽得門衛通傳,鄭清衍瞄準箭靶,旋即鬆手,利箭呼嘯著正中靶心。
看著自己的箭,鄭清衍挑挑眉,將弓箭放回架上,轉頭看向父母:「爹,娘,咱們走吧。」
「我和你娘去就好了。」鄭將軍哪不知道他們打的什麼心思,當即要趕自家哥兒回屋。
鄭清衍撇嘴,抱著胳膊站在原地不肯走。
「好了,行了,他們二人也許久未見,左右就在府中,見一面也無妨。」鄭夫人笑著摸摸小哥兒的頭,鄭清衍也一把抱住娘的胳膊,隨著娘一起往前廳去,只留鄭將軍在身後吹鬍子瞪眼的。
「師父,師娘。」見人走近,許安珩放下茶盞,起身行禮,眼神卻偷偷瞟向走在最後的鄭清衍。
鄭將軍有些心塞,正想說些什麼,卻又被夫人拍了拍手,示意他看看自己家哥兒。
無聲嘆了口氣,也沒再多說什麼,鄭將軍揮揮手,讓他們自己去外頭走走。
雖說得了同意,許安珩也不敢帶著鄭清衍跑遠,只在花園的亭廊中坐著。
亭中秋菊開的正盛,粉似雲霞,碧如翠玉,秀麗淡雅,鄭清衍看著亭外的秋菊,一手在袖中掏出了一個荷包。
「是給我的?」許安珩看著鄭清衍手中只露出一角的荷包,明知故問道。
鄭清衍先是拍了下他伸過來的手,又將荷包放進他的手心,有些不好意思:「我繡工不精,這是最好的一個了。」
許安珩捏捏手中杏色桃實紋荷包:「不會,我覺得繡的很好,清衍能不能替我掛上?」
鄭清衍動動手指,臉色微紅,也不知為什麼,許是離婚期近了的緣故,他總覺得看著許安珩就有些害羞,他接回荷包,將它系在心上人腰間。
許安珩也後知後覺有些臉紅,在鄭清衍收回手時,他輕輕抓住他的手,捏了捏指尖:「不好留太久,我和師父師娘說一聲就先走了,我送來的月餅都在冰皮上標明了餡料,除卻你和師父師娘愛吃的口味,我還做了些以當季水果為餡料的,我吃著味道不錯,覺得你也會喜歡,就裝了些過來讓你嘗嘗。」
鄭清衍點點頭,一路送人至門口,許安珩坐上馬車,直到看不見人影后才將車簾放下,摩挲著腰間的荷包,突然想到,若無意外,兩人下次在見面,該是在大婚之時。思及此,許安珩也不覺得剩下不能見面的日子難熬,不僅不難熬,還感覺有些甜蜜。
許安珩以拳抵唇,坐在馬車上悶悶的笑出聲來。
中秋過後,許府上下又開始忙碌起來,不過眨眼間,便到了許府三公子成婚的日子。
大朝歷九月一十二,大吉,宜嫁娶。
許安珩穿著一身繁複華麗的紅色婚服,在鑼鼓聲中,騎著高頭大馬前往鄭府接親,一路上臉上是掩不住的笑意,看的街邊的一些小娘子都不禁紅了臉。
鄭府中,鄭清衍身著與許安珩相配的紅色婚服,正坐在鏡前梳妝。
鄭夫人拿著梳子,站在自己孩子身後,邊梳理他的頭髮,邊笑著念道:「—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
笑著笑著,不知怎麼,說到末尾,鄭夫人語氣中也帶了些哽咽,鄭清衍眼角微動,抓著鄭夫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安慰道:「娘,你放心,我和安珩哥會好好的。」
鄭夫人本想摸摸鄭清衍的臉,又怕弄花他臉上的薄妝,只得輕輕拍了拍他的發頂:「娘知道,娘就是捨不得,小時候爹娘沒好好陪你,如今一眨眼你都要出嫁了,娘實在有些捨不得。」
「我知道,就是小時候爹娘不再身邊時,我也知道爹娘一直念著我,日日給我寫信,給我寄京城沒有的新奇東西,我從沒怪過爹娘」鄭清衍貼著娘親的手蹭了蹭,「今日,能嫁給自己心悅之人,我也很是高興,只希望爹娘別太難過,雖說我嫁出去了,可兩家也離的不遠,爹娘若是日後想我了,我便常回家來,多陪陪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