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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繼續趕路。
從這天起,佩德每天便有了三次吃飯的時間,晚上還有睡覺的時間。
不休息的時間,他們依舊全部用來趕路。
一路上,他們路過了一片巨大的城市廢墟,經過了一個被不知名武器夷平的巨坑,還有一座至今還在噴發的火山。
唯獨沒有遇見一個人,也沒有看到多少植物。
於是,休息的時候,佩德便隨手召喚出了一些植物。
他在城市廢墟之上種了一片粉藍色的潘德拉花,在巨坑中種下了卡卡果和朱利安草,然後在噴發的火山……下的火山灰上種了很多的布林菜,末了看看時不時還會落下的火山灰,他又種了一圈科秘拉花保護這些蔬菜。
靜靜地看著他做這一切,喪屍們無聲也無語。
趕路的第七天開始,喪屍開始陸續倒下。
原本身體就不完整,又經歷了酷寒和炎熱,這些屍體開始腐化。
然後佩德每天就又多了一項工作:掩埋屍體。
這幾天新學的土魔法幫了大忙,輕吟咒語,地上就會出現一個長方形的深坑,雖然魔法書上說這是為了旅途中沐浴方便而創造的浴缸魔法,可佩德總覺得這個魔法明顯更適合安葬。
將屍體埋葬,他還會在墳墓上隨機種下一簇花。
第七天還好,第八天開始,每天倒下的屍體數量劇增,他不得不花整整一天的時間用來給這些屍體下葬。
就這樣忙到了第十天,大部分喪屍已經入土,剩下的喪屍已經不多,他們趕路的速度才重新快了起來。
隊伍里的喪屍全部倒下被埋葬後,重新回到安安的身體上,卷終於再次開口——
「好疼……」
一直被自己背在背上的「卷」開口說話的時候,佩德先是愣了一愣,立即把他從背上卸下來,佩德先是激動給了卷一個擁抱,半晌聽清卷說的是什麼,他心疼地皺起了眉毛。
「果然很疼嗎?我就說你這麼多天不說話一定是有什麼原因。」
「嗯,真的很疼,靈魂被灼燒的感覺和身體被灼燒的感覺完全不同。」卷道。
聽到他這麼說,佩德的心更疼了。
然而說疼也只是為了解釋自己為何這麼多天不說話而已,卷很快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緊接著,他對佩德道謝了。
「謝謝你保護了我,那時候的我實在太疼了,如果不是你幫我攔住了那個人,我的靈魂一定會受重傷的。」一雙烏黑的眼睛注視著佩德,卷認真道謝。
佩德不好意思地張了張嘴巴,半晌沒說出話來,只是飛快地擺了擺手。
繼續一臉沉靜地看著佩德,卷繼續道:「那不是普通的火,是可以燃燒靈魂的火。」
「這些人如果被這火點著,大概會被燒盡全部靈魂。」
「我原來不確定靈魂是否存在,如今確定了,就儘可能不想讓他們的靈魂被燒毀。」
「身體已經死亡,至少,希望他們的靈魂可以得到安息。」
「所以你才沒有從這些喪屍體內撤離,而是帶著他們一直走嗎?」佩德很快明白了卷的意思。
點點頭,卷看向後方的土地:「也謝謝你掩埋了他們,他們的身體也會化作土,重新滋養這片土地,假以時日,這片土地會開出屬於自己的花來吧?」
或者是因為卷這幾天一直沒有附在他身上幫屍體保持活力的緣故,又或者單純只是期限到了,安安的身體已經開始呈現青黑之色,此時此刻,他的臉色並不好看。
然而——
說這句話的時候,卷的身影卻莫名和伊甸溫室里那個耐心為他講解詩歌的身影重合了。
佩德忽然想起溫室里的陽光下,那個高而挺拔的身影了,陽光模糊了他的臉龐,然而身披陽光,他的輪廓仿佛鑲了金邊。
就……很美好。
「我們走吧。」低著頭,佩德悶聲對卷道。
欣然點頭,卷率先邁開了步伐,兩人繼續前行。
又走了幾天,他們在海邊停下腳步。
海邊的陽光異常燦爛,模糊了卷的背影。
坐在海邊的懸崖上,卷背對著佩德,海風吹起了他的頭髮,吹掉了其中一綹——這麼多天過去,卷的身體已經開始腐朽了。
腥鹹的海風遮掩了他身體的味道,背朝佩德,卷看起來一如兩人初見時美好。
然後——
「到了。」佩德聽到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心微微一顫,佩德怔怔地看向他——
然而,果然……
「這具身體已經到極限了,我們要在這裡分別了。」
「我在他的遺物里看到過他畫的大海,後來,聽說他的父母應該是執行任務中死在海里了,我就想這裡或許會是他想要的安葬之所。」
卷看過老基地長畫的地圖,一直往東走,就會看到海。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想往東走。
然後,他也真的走到了。
無論是哪個世界,大海總是一般的美好——看著蔚藍的海水,卷心想。
心裡想著,他低頭向下方的海水望去,一顆腐爛的眼珠隨即由於他這個動作滾落下去,率先落入海中。
少年已經迫不及待和父母重逢了嗎——卷想。
可是,他還有一句話要和佩德說。
一句重要的話。
在此之前,請再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