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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倒是途中停下來過幾次,雖然沒有停留太久,不過視線卻落在幾個人身上過。他沒有吭聲,然而卷卻幫他說出了他停留的原因。
「是復活者們。」卷輕聲道←他們如今把那些死去又活來的人稱為復活者,一來貼切,二來也是為了尊重阿藍和他們村莊的鄰居們的原因。
抿了抿唇,塞恩沒有否認,不再去看那個方向,他立刻將視線轉向相反的方向,誰知剛轉過去沒多久,他又愣住了,然後趕緊把視線再移開,然後這次依舊看到了什麼……
無處可看,他最後只好將視線牢牢固定在卷和佩德的背影上,一動不動了。
「這麼多復活者都過來了?」佩德有些驚訝。
這次塞恩倒是沒再沉默了,悶悶地開口道:「他們原本就嚮往這邊的生活,如今管制放鬆了,早在前幾天我就看到有人偷偷上來了。」
哪怕是曾經死過,人們還是會嚮往曾經鮮活的日子。
唔……又或者是正因為曾經死過,大家才尤其懷念曾經活著的日子?
於是,趁著夜色,將腳步聲隱沒在海浪聲中,那些曾經的死者再次偷偷摸摸回來了。
一開始只是想離近點看看而已,然而這一看,心中就更嚮往了,從佩德那裡搞來的墓碑草泥已經將他們身上殘缺的地方大體填補好了,雖然不能細看,可是夜色下稍稍遮掩一下還是能混過去的。就這樣,他們大著膽子走上沙灘,大著膽子在沙灘上和酒吧里的客人一起唱歌跳舞,然後,大著膽子在這裡找了工作。
卷注意到,這些復活者居然都在這裡找到了事兒做:他們中,有賣自己從對岸帶來的東西的,有直接在這邊找了打工的,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瞞過店主人的,反正,眼瞅著他們在客人中間端著盤子轉來轉去說說笑笑,顯然,他們的融入絲滑得很!
卷甚至還看到了有一名復活者居然應聘上了一家酒吧的歌手工作,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陶醉地唱著歌兒,得虧她露出來的地方沒什麼破綻,不過饒是如此,她的膽子還是夠大了。
是了,膽子真的夠大了,她知不知道給自己伴奏的人就是反對復活者進城的羅伯特市長呢?
沒錯,就在他們到處看混在客人中的復活者時,一不小心倒是把羅伯特市長找到了。
不像其他人那樣開店當副業,羅伯特市長似乎找了一份鋼琴演奏師的工作當兼職,就在那家酒吧,雖然和復活者歌手中間隔了一段距離,不過他們還是隸屬一家店的。
哪怕脫下了西裝,羅伯特市長看起來還是頗嚴肅,板著一張臉彈著鋼琴,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單看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彈奏的是一支節奏輕快活潑的爵士曲。不過事實上他的演奏還挺不錯的,反正歌手唱得很嗨,客人們也聽得很嗨,一曲結束,所有客人都可著勁的鼓掌歡呼,卷注意到羅伯特市長的妻子邱莉也坐在客人之間,此刻用力鼓掌的人里就有她,而坐在她身邊,巴掌拍得比她還賣力的則赫然是一名復活者!
那是一個小個子,幾乎就是個孩子的身形,所有客人中他穿得其實最奇怪,因為他實在穿得有點多,裡頭穿了一件明顯比身材大的襯衫不說,外頭還套了一件花襯衫,脖子上掛著和其他遊客一樣的花環,頭頂卻戴了一頂大檐禮帽,禮帽的尺寸很大,倒是把他的半個腦袋框住了,這樣一來,他的整張臉倒是被禮帽遮掩的嚴嚴實實。
也就是這附近所有客人的注意力都被歌手吸引了,如果稍微仔細看他,一定會覺得他很奇怪進而認為他很可疑的。
微微皺眉看著他,卷看到那個小傢伙拍巴掌拍的忘了形,眼瞅著其他人站起來遮住了自己的視線,為了再次看到歌手的樣子,他甚至站到了原本坐著的椅子上,然後繼續大力鼓掌。
意外就是這時候發生的——
那傢伙鼓掌鼓得太賣力了,以至於他的身體前後晃動了起來。
而他腳下踩著的只是一把普通的塑料椅,底下更是柔軟的沙灘,一個沒站穩,他就從椅子上摔倒了地下。
伴隨著旁邊人的一聲驚呼,他重重摔到了沙子上。
這下可好,周圍人的視線都落到他身上了——
「有人摔倒了!」
「沒事吧?還好附近都是沙子……」
「他怎麼一動不動了?!別是摔出個好歹了吧?」
……
他倒是沒摔出個好歹來,不過禮帽卻是摔沒了。
沒了禮帽的遮掩,對方的整張面孔瞬間暴露了出來,不過也就是禮帽落下的一瞬間暴露了而已,除了一直注意他的卷等人以外無人發現,然後他就將頭深深埋在雙手指尖,瑟瑟發抖,一動不敢動了。
原因無他,因為對方暴露出來的臉一絲肉也無,只剩雪白的骷髏,外加裡頭一對不知為何還沒有腐爛的眼!
蜷縮在沙子之上,對方抖的厲害。
因為對方的帽子剛好滾到自己的腳邊,卷便彎身將帽子撿起來了。
「給我吧。」佩德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看他一眼,卷將手中的帽子遞了過去。
佩德便一邊微笑一邊朝那個矮小的身影走過去了。
「啊!是佩德醫生!」
「是佩德醫生啊。」
本來,因為之前為全城人推拿的原因,木哈吉幾乎所有人都認得他了,後來這座城市更是因為他來了好些求醫的遊客←沒錯,哪怕是一開始不知道,時間久了,所有人便也知道這些忽然湧入的人流是為何而來了,隱隱知道佩德似乎是極厲害的醫生,這座城市裡的人對他的態度更好了,這才有了之前送花襯衣送果飲的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