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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著衣服去化妝間的路上,鍾今恰好和商延思碰上。
商延思看了一眼他臉上的油彩,雙方視線短暫交匯,誰也沒停下來打招呼,就這樣擦肩而過。
鍾今被商延思的視線提醒了眼妝的存在,眼睛周圍皮膚因為劣質彩繪材料出現的刺痛猛地冒了上來。
鍾今加快了腳步,連忙去水池卸妝,用了一次卸妝油一次卸妝膏才把臉上牢固的妝容洗掉,鍾今看著明顯泛紅的眼周,有些無奈。
下一場開拍在即,鍾今塗了些保濕霜,坐在了化妝鏡前。
「感覺有些過敏了。」
來的化妝師是劇組常駐的另一位,說了一句後開始用粉把紅痕蓋住。
下一場依舊是和商延思的對手戲,也是鍾今這次台詞最多的戲。
從十二王爺府的房間越過一個走廊,就是七王爺府書房的布景。
這一場拍的是十二王爺得知自己要就藩,來找兄長幫忙。
鍾今不用拍跪在御書房前求見無果這個鏡頭,皇上拍別的戲的時候,太監在旁邊順口一提,這件事就存在了。
這場戲不用排走位,商延思全程在書桌後看摺子,他站在書桌前說話。
打板,拍攝開始。
少年王爺掛著憂愁的臉步伐匆匆地走近,情緒激動地請兄長為自己陳情,他想留在金陵,不願就藩。
「其實這樣也好,如今老大與老二矛盾越發尖銳,連我也不可避免地卷進去,你留在這裡只會被人做筏子,若是他們刻意推你去剿匪、賑災,父皇一點頭,你又如何能避免?」
十二王爺皺眉,不解道:「他們斗他們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書案後的人輕嘆了一聲,滿是對胞弟愚不可及的無奈。
少年瞧見兄長失望的眼神,腦袋瑟縮了一下,還是犟著說:「反正我不想去,若是母妃還在,怎麼捨得讓我走。」
七王爺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弟弟。
沒一會兒,十二王爺垂下腦袋,小聲道:「那怎麼讓我去那個小地方,要去也是去南邊啊。」
「靈州也不錯,南方士族勢力盤根錯節,老三母家是漕運總督,讓你喝點反賊釀的酒,收藏幾首反詩,穿違制的衣裳,扣你個謀逆之心的帽子,易如反掌。」
青年合上手裡的摺子,碰撞發出的輕輕開合聲,讓跟前少年露出驚恐的神色。
「真這樣不可嗎?」
十二王爺低頭,又用殷切地目光看著兄長說:「若是往後……皇兄,你會讓我回來的吧?」
得到的應允聲讓少年兩眼發光,那因頹喪塌下去的腰背又瞬間挺直。
他並不知道自己此次離京就是眼前的兄長請旨,哪怕兄長說的那麼淺顯他也沒悟到意思,依舊萬分信賴。
他面露不舍道:「此去一別,要不知何時再與皇兄相見了。」
鍾今還沒表演完最後的畫面,便聽到導演說:「卡。」
「最後一句再來一遍,情緒不夠。」
鄒導最看中最後畫面,鏡頭要推近景拍鍾今的臉。
之後這幕還要處理剪到後邊的內容里,作為新帝聽見弟弟死訊的閃回。
是他安排弟弟去往靈州,一別七年再無相見,弟弟在歸京送葬途中死於暴民之手被亂刀砍死,屍身都不完整。
臨別前弟弟的音容笑貌仍在腦海中,哪怕他再愚鈍頑劣,那些厭煩也隨風去了,唯剩下真正成為孤家寡人的心傷。
那雙眼睛裡的情緒越飽滿,觀眾就越能共情。
鍾今對導演點點頭,商延思仍是在戲裡的狀態,凝視他的表情耐心溫和,沉鬱中藏有波瀾。
以前很多次,鍾今都是被這雙眼裡的不同情緒帶入戲,不斷打磨演技。
商延思是個很好的朋友,也是一個在表演上很好的前輩,只是……
鍾今壓下了思緒,在打板後調整好狀態。
沒了濃墨重彩的戲妝遮掩,少年更顯稚態。
他還沒從以後可以回京的欣喜中脫身,想到離開又有些落寞。
「此去一別,要不知何時再與皇兄相見了。」
那雙明亮的杏眼依戀地看著崇敬的兄長,滿是即將臨別的不舍。
鏡頭移到七王爺握著奏摺的手上,男聲低低道:「我府上的你看上的那個白案廚子在外邊候著。路途遙遠,記得臨行前多準備些。」
「好,過,下一場書房議事準備。」
商延思的助理小跑過來,拿著商延思要換的外袍,道具組則是在換書案上的東西和背景的花瓶。
場景忙碌有序,鍾今走出了布景,他今天的戲份就到此結束了,還有一場離京的鏡頭結束就能離組。
導演助理走過來和他說下一場戲大概在後天,讓他看通知別遲到。
鍾今點頭表示明白,和導演助理交換了聯繫方式,去化妝間卸妝。
拆掉頭髮換下衣服,鍾今卸掉臉上的妝容後看見泛起紅點點的眼尾,和學姐發消息打招呼後,走出了片場。
離開的路途徑拍攝現場,商延思依舊被人群簇擁。
鍾今收回了視線,如同來時那樣,步伐輕快地離開了。
回到暫時落腳的旅館,鍾今沖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在行李箱裡找藥。
他的皮膚角質層薄,所以容易對一些彩妝過敏,學校平時排演要上妝,所以他買了鎮定保濕的藥膏,以備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