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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今手裡被導演塞了西瓜,他也不拘謹,坐在凳子上啃瓜。
澤瑞也沒有厚此薄彼,招呼著後邊進來的商延思也吃。
鍾今吃得快,三兩下啃完了手裡的瓜,準備抽紙巾擦手,他剛伸出手,旁邊就遞過來一張濕巾。
鍾今接過來的一瞬間,聽到了快門的聲音,隨後又是咔嚓咔嚓幾聲連拍。
澤瑞笑眯眯地說:「沒事,不用管,拍幾張開機照片。」
鍾今轉頭,發現後面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拉上了開機橫幅,攝像師放下設備的時候,他們也把橫幅團吧團吧收了起來,繼續閒聊。
鍾今最開始拍《罰罪》的時候,以為秦葉導演的劇組已經夠鬆弛了,現在才發現他見識的還是太少,比起《追月令》那種普遍的正式的開機儀式,澤瑞的行為完全可以說得上是隨便。
他對導演的作風有了大概的了解,正好他也不是什麼儀式感很強的人,一切從簡最好,適應良好。
澤瑞邊吃邊隨口問道:「對了,小今,你會抽菸嗎?」
鍾今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煙』在《寫給安奈的信》這部電影裡,是個比較重要的意象。
他飾演的陸拾的養父陸永清,酷愛抽菸,最後因肺癌去世。
鍾今老實回道:「不會,但可以學。」
鍾今的爸爸氣管不好不怎麼抽菸,繼父王叔也不抽菸,鍾今對煙也很一般,星際時代菸葉根本無法生長,所以他一直沒嘗試過。
但學抽菸就像學喝酒一樣,是件很簡單的事。
「不會?還是個好孩子。」
澤瑞擦拭著手上的甜膩汁水,偏細的聲線和慣性的腔調因為調侃的笑意顯得綿長溫吞。
他今天穿了件新中式風格的衣裳,長發被髮帶松松垮垮地綁在腦後,鼻樑上的眼鏡下滑,知性又懶散。
澤瑞的五官並不出挑,但氣質很特別,和春城這座城市的陽光鮮花和文藝很配,讓鍾今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不知道為什麼他後頸突然有些涼颼颼的,鍾今轉頭一看,原來是空調的風口正對著他。
坐在他側邊的商延思正在看劇本,陽光落在他的平淡的側顏上,蒙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
「那今天就先拍陸拾偷著抽菸的那場戲吧,商老師你先去化個妝,你趁這個時間準備一下。」
澤瑞做了決定,對演員進行示意。
《寫給安奈的信》這部電影本來就是現代場景,拍的也是日常向,澤瑞比較追求演員在熒幕上的真實肌膚質感,一會兒鍾今換套服裝就能開拍。
商延思演的是父親還活著的時候,所以需要將面容畫老。
鍾今已經將劇本反覆熟悉過,翻到對應的戲碼,在心裡默背台詞。
電影的名字提到了『安奈』這個人,但其實在故事的開頭部分,這個人只出現一個名字。
故事以陸拾的視角展開,陸拾是個棄嬰,小時候被一個傻子撿回家養著,兩三歲的時候傻子死了,他只能吃他能看到的所有食物。
最開始他沒有名字,因為他被傻子養大,村里的人叫他傻娃。
陸永清是一名郵差,在那個網絡初現的年代,這份行業已經沒有以前好做,電話在不斷更新換代,但擁有的人少,人們寫信寄明信片的情懷還在,他依舊很忙碌。
車子在山路上拋錨,陸永清修好車後回家,才發現車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髒髒的小孩。
陸永清那時候二十二歲,還是個沒談過戀愛的單身漢,面對眼前四歲話都不怎麼會說的小孩很是頭疼,了解到傻娃的身世後,他更是糾結。
在朋友的建議下,他動了把人送去孤兒院的念頭,但最後還是因為小孩傷心又執拗的眼神里,把孩子養在了身邊,因為是撿到的,給他取名為『拾』。
在陸拾的記憶里,他一直跟著養父上山下鄉的送信,知道養父對工作的認真,也知道他的遺憾。
在當郵差的生涯里,陸永清有一封沒有沒有送到的信。
那件事發生在陸拾七歲,陸永清從郵筒里拿出信準備進行工作,有人騎著自行車因為躲避小孩歪歪扭扭地撞了過來,陸永清人沒受傷,但手裡的信掉了出去,有一封信的收件地址被污染,陸永清按照寄信人的地址去退回信件,卻沒有在地址上找到名為『A』的寄信人。
這本來只是一個小失誤,這封信也被陸永清放在書房裡,但被陸拾誤打誤撞地拆開。
他看到信的內容,發現這是名為A的人,寫給名為安奈的人的絕筆。
這讓陸永清陷入了深深的自責里,他找不到寄信人A,也不知道收信人安奈在何處。
陸拾知道父親的遺憾,因此在頂尖科技公司推出了『蟲洞計劃』後,毫不猶豫地報名參加,成為時空穿越的人之一。
為了避免蝴蝶效應,科技公司聲明人類可以回到過去,但既定的過去不可更改,任何影響都會造成衍生的平行時空,對於未來沒有任何影響。
陸拾想去到七歲那年,看到那封絕筆信上的安奈的地址,然後返回現實錨點,將父親沒能送到的那封信送達完成父親的遺憾,即使遲了三十年的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