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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
林泠突然一聲質問,打斷了兩人。
那大臣還在找費力找著藉口,試圖多待一段時間,他聽見林泠的聲音,頓時精神一振,支楞起了耳朵。
前後反差過於明顯,施長淵竟有些無言以對。
林泠拿著從書架上翻出的一封完好無拆的信件,那上面的字跡分明就是自己的。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自己當初寫給施長淵的信,對方根本就沒有看!
林泠瞬間就想明白了為什麼他上山三天後,施長淵的馬車還停留在原地。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會在來年的冬天回來。
施長淵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回來了!
施長淵見到那封信,神色同樣微變,抬手就將那光明正大偷聽的大臣打發走了。
那大臣被趕出了御書房,但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了,當他的同僚們在宮門口圍了上來時,他捶胸頓足,滿臉悲哀,悲傷的宣布:陛下和未來皇后是真的在吵架!
「你先看完這封信,再解釋。」
林泠將信封往施長淵懷裡一塞,雙手環抱胸口,就這樣盯著對方。
施長淵打開信封,一個字一個字地將那信拆開看了,目光逐漸出神,仿佛不太敢相信,於是便從頭再一個字一個字看下來。
這封信很短,也很潦草,根本就不是他以為的什麼訣別信,什麼此去無歸期,生死兩茫茫。
這就是一封臨時起意,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書信。
短短的一封信,不過百來個字,施長淵足足看了一刻鐘。
「泠泠……原本就還打算回來?」
施長淵本來以為面前蘑菇回到深山,就意味著徹底斬斷了過往,從此不入紅塵。
但這份信意味著蘑菇能為了過冬下山,回到皇宮,那蘑菇也能夠為了一道新菜式、一件新衣服回宮。
「我是打算秋中未下雪之前就趕回宮裡,春中雪花之後再去山上。」林泠繼續解釋。
他掰著手指頭數日子,在冬天在宮裡過冬,逢年過節也回京城玩一玩,外國來使也圍觀湊個熱鬧,然後剩下的日子就在山上修行,主打一個雨露均沾。
「不是你說的嗎?天寒地凍,路不好走。」
三
「所以,如果不是我突然下山,你是做好我不回來的打算是嗎?」
林泠想像了一下那可能出現的場景,「你會不會覺得我薄情寡義,一怒之下銷毀掉了我所有的東西,然後下禁令,嚴禁所有人提起我,讓我成為那個傳說中不可提及的存在?」
「直到冬天,在大雪紛飛的晚上,你再一次看見了我,從此,我們將產生很多誤解,你虐我,我虐你的——」
施長淵一把就捏住了林泠的嘴巴,神情有些複雜,「……你都是從哪看到的這些東西?」
蘑菇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含含糊糊地道,「是柳小姐給我的話本,裡面都是這樣寫的。」
「……原來如此。」
施長淵緩了緩神,認認真真地為林泠解答,「然而事實上,當朕回到皇宮之後,很快就會將書信翻出來,即使那是薄情寡義的小蘑菇的訣別信,朕也會認認真真地將其看完。」
施長淵盯著面前的人,隨後嘴角微揚,「然後朕就會知道,蘑菇並非薄情寡義。」
林泠驕傲地抬起下巴,準備接受誇誇。
施長淵再次笑了笑,伸手一把就捏住了林泠的後頸,「但這是只貪圖享樂的蘑菇,既喜歡深山的自由,又喜歡皇宮的舒適。」
林泠面對這巨大的指責,一下就瞪圓了眼。
「我才沒有,我明明是怕你捨不得我!你簡直是在這裡……花言巧語、妖言惑眾!」
林泠讀了書,不再像以前那麼好忽悠了。
「小文盲。」施長淵輕笑了聲,「都是哪裡學來的不正經詞語。」
林泠簡直不服,但被施長淵按了下來。
施長淵將林泠拉到了自己的面前,眸色沉沉地望著,那眼中像是有太多太多想要說的話,卻又無從述起。
林泠安靜了下來。
「你是還有什麼想問我的嗎?」林泠眨了眨眼,認真地詢問道。
「有。」
施長淵承認,「有很多。」
「但朕最想問的,只有一個。」
施長淵抬起林泠的下巴,讓他直視自己的眼睛。
「你為什麼回來。」
……
為什麼回來?
回來還需要理由嗎?林泠有些迷茫。
兩相沉默間,施長淵看見了林泠眼中的慌亂,也看見林泠的猶豫,當他以為自己得不到答案時,林泠開口了。
「好吧,其實是我捨不得你。」
林泠的聲音輕輕的,又認真又誠懇,迴蕩在御書房當中,好像有片羽毛撓了一下心臟。
施長淵呼吸微滯,卻心如鼓擂。
他追問道,「為什麼捨不得朕?」
這似乎就涉及到了蘑菇完全不明白的領域,他自己都還沒搞明白的事情,怎麼告訴別人呢?
施長淵看著林泠空白的表情,知道這件事急不來,但他實在是不敢再等下去了。
當初他提出開春再離開,本也以為自己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接觸,讓蘑菇喜歡上自己,可馬上蘑菇就進入了冬眠。
在泡湯池之日,他本以為自己也能慢慢加深林泠的喜歡,慢慢引導他開竅,但蘑菇說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