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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朝雪被困在離厄設下的靈力護罩中,沒來得及和容冽說上一句話,便眼睜睜看著一場死戰開場。
仙果與秘境的聯結在離厄身上顯現出來的結果便是秘境不再將離厄當做闖入者,不再吸食他的靈力。
容冽的境遇完全相反,靈力正在被迅速消耗。
慕朝雪認為自己應該始終堅信師弟的戰無不勝,可師弟的劍光正在逐漸暗淡,手上光滑的皮膚正在皴裂,呼吸正在變得沉重,身上鮮艷的血跡越來越多,俊美鮮活的面容正在褪色……這一切都使慕朝雪心急如焚。
他用力撞向靈力護罩,卻一次次被彈開。
緊張和擔憂也許使他的感官都出現幻覺,他的心臟又莫名抽搐起來,鋒利的刺痛感由心口傳遍全身,讓他無力地跌坐在地,低頭看向心口,那裡明明連一點傷口都沒有。他張了張嘴,莫名其妙的疼痛使他暫時失聲,只能大口呼吸。
秘境的出口就在不遠處,慕朝雪不受控制地生出恐怖的想法,他想容冽應該直接將他丟進法陣開啟出口,逃出這個處處對其不利的兇險秘境,或者他應該自己主動進入法陣將自己獻祭,換容冽生存……
這真是一個極其恐怖的想法,人怎麼可以不為自己活著,而生出為別人去死的想法。
容冽同樣在離厄咄咄逼人的進攻之下捂住心口,吐出一口血來,離厄震碎了他的丹田,最後一絲靈力順著破碎的經脈逸散在空氣中,被秘境迅速吸食乾淨。
他以劍駐地,全身大半重量依賴在這把無法發揮應有力量的神劍上,沉默著望嚮慕朝雪的方向,為慕朝雪的痛苦出現剎那的失神。
隨後那雙眼睛就變了,大片墨色在眼中翻湧,使那雙眼睛漆黑得不見瞳孔,如同不可見底的深淵,對視的瞬間令人生出連同靈魂被吞噬的恐懼。
破碎枯竭的丹田被黑色的魔氣修補,凝成一顆新的內丹,開始反向吸食空氣中存在的大量靈氣,經由內丹轉化成源源不斷的魔氣。
過於充沛來不及融入身體的魔氣沿著周身逸散開來,慕朝雪在淚眼朦朧中望見一個如同深淵中爬上來的魔鬼,被煞氣和殺意籠罩全身,早已看不出原本清冷的師弟的身形。
一個在此時顯得無足輕重的疑問得到了確切答案,師弟確實就是那個用惡劣手段戲弄他卻又沒造成實質傷害的黑影子。
離厄也很詫異地望著這一幕在眼前發生,細看之下臉上還閃過一絲驚恐,但他很快壓下這股懼意,嘲弄道:「終於把你那張道貌岸然的人皮給脫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也不比我高尚到哪裡去嘛。光風霽月,仙門翹楚?真是笑死個人,其實我們才是一路貨色,不是嗎。」
覺醒的魔頭一言不發,丟開那把常伴身邊的「欺霜」,周身散發著凜冽殺意朝離厄走過去。
整個秘境在風起雲湧過後陷入無邊的黑暗,火光燃燒森林,飄起濃濃黑煙,水流乾涸見底,土地龜裂,動物的嘶吼響徹天際,在痛苦中化為白骨。
秘境中曾充滿威脅的一切都在給覺醒的魔頭提醒養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片一片的變成和秘境外一模一樣的荒漠。
奇怪的是擋住慕朝雪的那層靈力罩卻沒在這強大的摧毀力下碎裂,反而在靈力罩的基礎上又被施加了一層保護罩。
黑氣纏繞著慕朝雪,不過這次不是為了吞噬,而是免遭失控力量的波及。
離厄逐漸無法承受這驚人的能量,深深意識到仙果並不能助自己天下無敵,也不能帶著喜歡的小美人活著走出去,與他同享千年壽命。
他知道容冽身上藏有秘密,親眼見識後便確切認同了一個道理:有些秘密最好一直藏於水底,因為一但暴露便是覆水難收。
他最後又看了慕朝雪一眼,決定親自為這場無力回天的爭鬥做個了結。
容冽抓住了他的領口,將他拖去秘境的出口綁好,又將慕朝雪抱過來,說出了著魔後的第一句話:「師兄,我們出去。」
慕朝雪聽到他熟悉的嗓音,偏過頭來端量他的臉,小心翼翼地問:「你還是容冽,對嗎?」
離厄突然爆發出一陣充滿譏諷的笑聲,二人一同朝他望去,就在這轉眼間,離厄吞下的那枚仙果在他體內燃燒,火焰剎那間將高大的身軀吞噬。
在靈火中化為灰燼的前一瞬,從火焰中飛出一道繪有複雜禁制的符咒,將連接秘境與外界的通道斬斷。
那靈火任憑容冽怎樣使手段也無法熄滅,直到離厄在火焰中徹底化為一灘灰燼,仍舊兀自熊熊燃燒。
慕朝雪趕去檢查離開的通道,離厄一縷殘留在空氣中的神識飄蕩在他和容冽面前,唯恐天下不亂地大笑:「放心,我只斬斷了從外界進來的通道,你們還是有一人能活著出去的,只要死一個就行。」
慕朝雪看了一眼,法陣中確實只斷了一條進入秘境的路。
陣紋的金光只熄滅了一半,另一半依舊若無其事地閃閃發光。
離厄殘存的神識也即將被秘境吸收,聲音越□□緲陰森,「寶貝,我很遺憾不能和你在一起,但我真誠地希望你能活下來。」
慕朝雪抬眼望向那團越發模糊的影子,隱約看見那張臉上流下一行眼淚。
容冽沒給他仔細凝望的機會,抬手將那團殘影捏碎,消散在空氣中。
秘境中仍是一片昏暗,天空灰沉,不過隱隱有月光灑下來。地面上一半荒漠,一半叢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