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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門震怒,斥責雲影山莊空口污衊,可李忘憂的沉默又讓堅稱污衊的仙門中人有些動搖,於是小部分人停下對魔族的攻打。
大部分人屈服於李忘憂的淫威,沒有回頭路,只能更加兇狠地打壓和滅殺一切反對聲音。這些聲音里除了對天生惡種的肯定,對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認同,也有對承瀾宗等不肯協作的仙門的唾罵——雲影山莊和承瀾宗確實沒有像趙離淨那般「反水」背叛仙門,但他們就是在藉機生事,剿滅魔族的大業決不允許有這樣的破壞者。
於是除魔族這群天然的惡徒外,雲影山莊和承瀾宗成了僅次於趙離淨的第二等罪人。
擁簇者們想要剿滅惡魔收拾叛徒,魔族想要復仇想要兇手償命,以承瀾宗為首的仙門則是希望看到鑄成大禍之人早日懺悔認罪伏誅。
本來這些恩怨是因陳年舊事,和慕朝雪其實沒有什麼關係,但由於李忘憂專斷獨行的態度,無論哪一方都繞不開慕朝雪這個名字。
李忘憂將慕朝雪藏得更深,除自己以外沒有第二個人能夠瞧見慕朝雪一眼,然後就任由外面吵得天翻地覆,打得血流成河,一心守在青耀山煉製靈火,只等著最終的敵人自投羅網。
他也會時不時為隔絕外界的慕朝雪提供一些「好消息」:魔族又有魔尊的得力心腹被重傷;承瀾宗又有替魔族說話的人當場丟了性命;七竹門找到萬法仙宗留下的上古法器,要對魔尊戎川設下陷阱,當場圍殺……
「不過七竹門還是太高看自己的祖宗了,萬法仙宗當年都滅不了的魔頭,憑他一個小小的七竹門怎會得手。」
李忘憂一邊說著,一邊皺著眉不滿意地搖頭,轉眼又露出寬容神色,「但是如今的魔尊也不是當年的魔尊,神魂受了兩次重傷,哪有那麼容易恢復,說實話他能活到現在我還挺意外的。七竹門這陷阱就算不能當場殺死他,怎麼說也能讓他再重傷一次吧。」
他仿佛在跟慕朝雪閒聊,想了想又皺眉:「不知承瀾宗這次是否會出手相幫,幫了也好,我可不想只等來一具屍體,我要親手讓他魂飛魄散。」
慕朝雪罕見地回應了他的自說自話,問道:「是什麼樣的陷阱?」
李忘憂很大方地告知他七竹門這次定下的計劃,又讓那一團顏色更為幽深的火焰顯現出來,語氣中難掩亢奮激動:「靈火已經煉製成功,我會親自敞開青耀山大門迎他進來,讓他和你見最後一面。」
他將下巴抵在慕朝雪肩窩處,冷靜中透露出幾分癲狂模樣,蹭著慕朝雪柔膩的肌膚,低語呢喃:「快了,很快一切就會結束,只要他死了,就再也不會有別的人會讓你分心。」
慕朝雪已經對他的悔悟不做期望,只失神地望著那團跳躍的火。
自從被幽禁在這裡,他就再也沒有聯繫過容冽,得到的消息也只能夠供他在心裡大約描繪出一個魔族或是仙門眼裡的魔尊,今日又如何力挽狂瀾,明日又如何以身涉險,但他已經不敢確定記憶中的師弟是否就是容冽如今真正的模樣,不確定對方如今是否還視他為同門師兄,得知他的境遇又會想些什麼。
他也不確定容冽到時候會不會來,那明顯是李忘憂設下的鴻門宴。
如果不是為了早日將他從李忘憂的囚籠解救出來,容冽完全沒有必要上趕著主動踏入天羅地網。
時間還長,魔族的復仇計劃不急於這一時,身為魔族的尊主,最明智的做法應當是趁戰事停歇退回魔域專心養傷,徹底恢復之後再伺機而動,繼續為當年枉死的無辜子民們報仇。
慕朝雪希望師弟可以明智一點。但又忍不住為那想像中師弟棄自己而去轉身走遠的畫面感到失落。同時他又覺得羞恥萬分,他竟生出那樣自私卑鄙的想法,想見到師弟以性命犯險,帶自己離開囚籠遠走高飛……難道師弟真的不會死嗎?要是師弟真的沒能從李忘憂手中活下來呢?
他強迫自己驅除腦海中不受控制冒出來的念頭,他不可能只坐在這裡等著結果出現,等著師弟來救。
師弟不來找他,他可以自己去見師弟。
事態的進展比他腦海中的想法更加不可控制,既然李忘憂口口聲聲說誅殺魔族只是為了讓他親眼看著他的師弟化為灰燼神滅形消,讓他從此死心,那他就姑且相信這一說法,假設他真的已經得到了這個刻薄傲慢之人的熱愛,那麼他也可以試試看,他是否能仗著這份愛,回敬對方一個同樣的心死。
如果事情因他而起,那自然也該因他結束。
系統似乎察覺到他心跳的異常,弱聲弱氣地問:「你想到什麼好辦法了嗎?」
自從發現自己是個除了摸魚一無是處的廢物系統,它和慕朝雪說話都不敢太大聲。
慕朝雪在心裡嘆了口氣,若有所思地說:「等別人來救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而且也不一定能被救出去。我得想辦法死一下。」
系統:「李忘憂會讓你在他眼皮子底下死掉嗎?」
慕朝雪憂愁起來,這倒是個問題,但是試一試又不會有什麼損失,萬一真的「死」成功了,那得多有成就感。
他望著那一團熊熊燃燒的幽藍色火焰,好奇地問:「李忘憂,你真的喜歡我嗎?」
李忘憂微怔,將他放開,注視著他的眼睛:「為什麼這麼問?」
慕朝雪毫不避諱地和他對視,換了個問法:「你不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