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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傾絕本人也對這樣的安排沒有表現出任何在意和不滿,似乎柳家哪怕就此交給管家也不關他的事。
見過代表承瀾宗過來弔唁的容冽之後,柳傾絕又無所事事地黏在他身邊,和他一起往回走。
一路上,整個柳家都陷入低迷肅穆的氛圍,尤其是在柳家呆了很久的老人,但是從他們臉上看到的除了悲傷,更多的是一種對於未來的憂心忡忡。
不光是因為作為家族榮光和中流砥柱的柳宜心隕落,還因為另外兩位兄弟都同時病倒。
雖不知真假,但是讓人有種風雨欲來的不妙預感。
大概是柳家年輕一代的情況實在算不上好,嫡系三人,柳宜心沒有娶妻也沒有子嗣,城主柳金禾兩個孩子,一個早在十年前死去,一個據說是個連靈根都沒有的普通人。
唯一讓人感覺有些希望的便是柳壤的長子,這是唯一擁有修煉玄天心法天分的。
放大到整個家族,這一輩的能人也寥寥無幾。
柳傾絕帶他走的都是僻靜的小路,經過的人很少,所以沿路也聽到了不少竊竊私語。
有些是誠心為柳宜心的隕落感到唏噓,有些則是已經替柳家和自己籌謀未來。
這些人有些是依靠柳家供養的修士,有些是僕從,三三兩兩聚在角落裡,竊竊私語。
「二爺一死,柳家前途未卜,玄天心法並非人人可以修煉,即便修煉,也難以突破境界。」
「柳家過去這些年僅靠著二爺一人就占盡好處,即便如此,聽過二爺也只將那心法修煉至第五重,便再無寸進,也不知道第九重境界該有多大的威力。」
「大少爺上個月不是才突破第四重嗎,已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將來說不準也能追趕上二爺的高度。」
「家主修為多年阻滯不前,小姐又不能修煉,大少爺如今才是柳家的希望,我看這家主之位還是給大少爺最好。」
柳傾絕鎮靜自若地聽著,面上絲毫不見介懷,和慕朝雪一同進了院子。
慕朝雪心裡依舊還在想小師弟來柳家的目的,聽剛剛和管家對話,好像是來找柳城主幫忙解決禹城的麻煩。
可是隻字不提柳傾絕做過的事情,就透著一股不可言說的怪異感。
柳傾絕在他身邊待了片刻,除了像之前一樣盯著他瞧,也沒什麼別的動作,他習慣了就可以做到將對方當成空氣。
入夜之前,柳傾絕準時離開,想來是還要躲進那暗室修煉去了,月夜幽蘭服用之後還需要進一步消化融入自身,等待修為的突破,需要幾天的時間。
他現在睡覺的時候會偶爾做噩夢,不是夢見自己被承瀾宗抓回去關起來,就是夢見柳傾絕那張讓人膽顫心驚的臉,在夢裡柳傾絕也那樣盯著他,但是眼神是全然不同的瘋狂。
然後他就被驚醒。
喝了口冷掉的茶水,他索性不睡,趴在床上翻話本,心不在焉,看半天看不進去一頁。
窗戶外忽然有動靜傳來,仔細一聽,又好像是他聽錯了。
於是轉回身去繼續翻手上的話本。
背後傳來腳步聲。
「誰?」
慕朝雪警覺地回過頭。
床邊站著一道令他無比熟悉的身影,是他的師弟容冽。
容冽夜裡躲過柳傾絕的人進來找他,這讓他有些緊張,下意識往床上躲。
「師兄怕我?」
容冽向他又走近一步,居高臨下看向他。
他咽了口唾沫,又欲蓋彌彰地挺了挺腰,讓自己看起來更有氣勢一些,理直氣壯道:「我是被柳傾絕抓過來的,不是主動跟他走的。」
容冽的表情緩和下來:「我知道。」
他試試探探地小聲問:「那你過來找我是幹什麼的?你不是來抓我回去受罰?」
「既然師兄是被迫,又怎麼會受罰。」
「你、你跟別人說了我和柳傾絕的事嗎?」
容冽搖頭:「師兄被邪修蒙蔽,又受其脅迫,此事不必讓更多人知道,以免橫生枝節。」
他好奇地問:「你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才幫我隱瞞的嗎?」
可是看上去連慕恆也不知道,否則憑慕掌門的性情,已經在事發當晚把他抓起來門規處置。
容冽沒有開口,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禁物失蹤一事可以容後再提,但禹城的事等不了太久,沼澤雖吸收了樹妖殘存的力量,但仍不足以達到現如今這般,我們已經確認其中有人為推動,它是藉助外力才得以生出靈智。」
慕朝雪早想過這個事情也不會瞞得了太久,聽到這話,還算平靜。
只聽容冽繼續說道:「柳傾絕的氣息特殊,欺霜認得他。」
慕朝雪支吾著問:「你、你不是來找城主幫忙的嗎,原來是過來抓柳傾絕的?」
容冽沉默了一瞬,停留在他臉上的視線越發幽深,讓他莫名感到緊張,好像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小師弟的事。
可思來想去,他也就是個人質,能不能發揮人質應有的價值,還要看他在承瀾宗或是小師弟那裡到底有沒有地位。
容冽終於開口:「此人行事詭異,必然不肯主動就範,強行動手也於禹城之亂沒有任何幫助。而且他以你相挾,沒有十足把握之前,不宜輕舉妄動。」
得知承瀾宗暫時不會撕破臉皮,他點了點頭,心情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