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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沒去找對方理論,就當是尊敬老人了。
然而從這天開始,李忘憂像是忽然懂得了人與人之間的邊界感,不再搞突擊檢查那一套。
他像是忽然之間對慕朝雪這樣一個「連個衣服都穿不好」的玩具失去了興趣,不再正眼瞧他,也不再出現在那張位於院中的搖椅上。
這天慕朝雪正在修繕一新的院子裡無所事事地餵兔子,李忘憂把兔子搶過去,然後對他宣布一個消息:「你可以走了。」
慕朝雪看向他那張變得極為冷漠無情的臉,毫不猶豫地站起來收拾行禮。
李忘憂當著他的面將那隻活蹦亂跳的灰兔子化為飛灰,面無表情道:「不用收拾了,人就在外面。」
慕朝雪也沒什麼可收拾的,恍恍惚惚地看了眼地上那堆灰燼,邁開腿往外走。
外面是青耀山弟子,接到師祖命令過來接慕朝雪離開。
這不是什麼辛苦差使,更重要的是說不定有機會和師祖老人家說上話。
慕朝雪走出來時,身邊並沒有其他人,青耀山弟子有些失望。
正當他們帶著慕朝雪離開山谷,登上飛舟之時,從山谷里隱居處飛出來一張玉牌,落在為首那名青耀山弟子的手上,師祖的聲音飄渺空曠地傳過來:「遇上實在難以解決的事,可以通過它來聯絡我。」
青耀山弟子喜出望外,一臉驕傲地看嚮慕朝雪,就差把「我有靠山了」寫在臉上。
雖然他們這一趟仍舊沒有成功將師祖請回山門,但這和已經請回山門了又有什麼區別呢,憑師祖能耐一日千里立刻便能趕回青耀山,這下誰還敢來找他們青耀山的麻煩。
慕朝雪沒太大反應,這讓對方炫耀的心情減淡很多。
要追上容冽等人的行蹤很不容易,慕朝雪也沒有為了儘早見面就提前讓他們等自己,一來系統可以確定他們的位置,二來各大宗門已經決定在距離妖域最近的一個名叫七竹門的小門派匯合,商議接下來的行動。
於是慕朝雪跟著青耀山這架飛舟一道去了七竹門。
讓慕朝雪沒想到的是,他剛走不久,山谷內迎來了新的訪客。
虞問春本來是要送一些秘密消息回承瀾宗,聽掌門掛念慕朝雪,便打算繞路去看望慕朝雪近況如何。
山谷入口的結界攔住虞問春繼續前進的路,他便坦蕩地自報家門,以及這一趟來的目的。
李忘憂好整以暇地給另一個為了慕朝雪千里迢迢找過來的人放行。
虞問春第一次見到掌門和趙離淨口中的那位不好相與的忘憂道祖。
對方正坐在一張竹木搖椅上,眉眼低垂,細看之下,神色有些恍惚,與虞問春想像中的模樣很是不同,那低垂的眉眼使虞問春無意間窺見一絲寂寞的色彩,為那張本該冷峻鋒利的面龐添上柔和落寞之色。
對方好像並不在意虞問春的出現,正微微側過腦袋,下巴支在手背上,另一隻手上無意識地轉著兩顆灰褐色的圓形物體。
虞問春定睛一看,認出來那是兩顆剛成熟不久的百木果,百木果有淬鍊體質祛除百疾的奇效,在普通修士中一顆難求。
只是忘憂道祖已是半步飛升的至高境界,這些小小的果實應當沒有太多意義。
他再看整個庭院,一棵枯萎的花藤幾乎遮天蔽日,掩蓋整片屋頂,枯死的樹葉和花瓣不知道積了多久,鋪了厚厚一地,沒有受到任何清理,只剩牆邊一叢叢缺乏照料的靈植迎風肆意生長。
虞問春又一次言明自己來此的目的,恭敬開口:「前輩,不知我師弟現在何處?」
李忘憂終於抬眼望過去,問:「一個病秧子,到底有什麼值得你們一個個如此牽腸掛肚?」
虞問春一直擅長應付各種人,此刻卻不能立即確定李忘憂這句話的用意。
他看見那些灰褐色的靈果在李忘憂手中化為飛灰,下意識後退半步,簡短但真誠地說道:「師弟自然有他的好。」
李忘憂哼笑一聲,瞬息而至他身前,眼神變得鋒利,語氣略帶嘲諷:「你也想要占有他。」
他用的是「占有」,不是愛或者喜歡,仿佛有意諷刺愛意底下深藏的自私和掠奪欲。
此時的忘憂道祖在虞問春眼中徹底褪去了剛剛那短暫顯露的柔和與落寞,變得如掌門所說那般,捉摸不透,不好相與。
虞問春低頭,恭敬地再次開口:「煩請前輩告知我阿雪現在何處。」
李忘憂忽然很暢快地笑了起來:「你來晚了,他已經走了。」
面對虞問春臉上露出的意外神色,他繼續添油加醋:「比起你這個師兄,他似乎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他那個師弟。不惜與我耍了我好些天的小心思,就為了逼我放他去見他的師弟。我只能讓人把他接走了。」
虞問春微微皺眉,嘴唇抿緊,眼底涌動著複雜的情緒,半晌過後才沉聲應道:「多謝前輩告知,多有打擾,還望見諒。」
他維持著最後的禮數,轉身離開這片山谷,心中一片混亂,那條行動不便的腿限制了他走動的速度,讓他感到厭煩。
平靜的識海中泛起波瀾,某種力量衝擊著丹田和經脈,但那絕非境界鬆動即將突破時的反應。
雖然從李忘憂嘴裡得知慕朝雪的去向,虞問春並沒有急迫地追上去。七竹門這次聚集了各大門派的修士,各個修為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