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
「所以你就一味退縮忍讓,為了不給你親愛的三弟添堵,犧牲一個女兒還不夠,要連我的靈根都廢去?這般費盡心思討好柳壤,如今的結果想必你十分滿意。」
柳傾絕聲音越發地冷,瞥了痛哭中的人一眼,嗤笑出聲:「又有什麼好難過的?」
病中的男人錯愕抬眼,「我……」
「不必再多說什麼,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柳傾絕一把抓住慕朝雪手腕,不再多看自己的父親一眼,從房間離開。
柳壤的人並沒有阻止他們離開,像是並不把這位毫無修為的大小姐放在眼裡,只讓人跟著他們。
柳傾絕沒讓慕朝雪回隔壁,帶著他一同回到自己的院子裡。
院外留了兩個柳壤的護衛把守,除此之外再沒其他。
相比前幾日的葬禮,柳府現如今更安靜了,只有偶爾從風中飄來的血腥氣。
柳傾絕將窗戶關上,神情平靜,還帶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好像在等待著什麼好事發生。
慕朝雪想著對方曾說要幫父親解決麻煩,現在看起來可不太像。
雖然也不是幸災樂禍,但也不見絲毫擔憂。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柳傾絕仍舊在他身邊翻看那個看到一半的話本子,聞言,頭也不抬地說道:「不忙,再等等。」
臥房的門被輕輕敲了兩下,傳來柳傾絕那名貼身護衛行屍走肉般的聲音:「主人,您需要的東西已經備好。」
柳傾絕開門,將東西拿進來。
慕朝雪藉機多瞧了幾眼,沒看到什麼特別的東西,裡面最多的東西是靈石,還有一些衣物。
柳傾絕將東西全丟進乾坤袋,又轉過來望著他,微微一笑:「我有一些私下經營的產業,如今都變賣出去,換成靈石傍身。」
「你要逃跑?」
他早就納悶過柳傾絕四處樹敵為什麼還大搖大擺回到昭城。
柳傾絕認真道:「阿雪,等我解決了柳家的事情,我們遠走高飛,去誰也找不到、誰也不認識的地方,做一對恩愛夫妻,可好?」
慕朝雪不置可否,只疑惑地看著他:「你還要解決什麼事情?你父親已經向柳壤低頭,過幾日就是新任城主的繼位大典。」
今日面對柳金禾的質問無動於衷,現在再談解決,是不是有些來不及了。
柳傾絕卻不回話了。
天黑又天亮,一天後的深夜,有人送來兩套禮服,不容置喙地交代道:「明日一早,城主繼位大典,命你二人都過去。」
柳傾絕默默收下衣服,關好門。
慕朝雪的身份說重要也不重要,但是怎麼說也是承瀾宗的人,先前沒有大肆宣揚他的身份,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柳家如今還住著承瀾宗掌門獨子。
柳壤一宣傳,他便成了承瀾宗的代表,出現在繼任大典上,顯得新任城主更加名正言順,畢竟看起來是得到了承瀾宗的支持。
至於其他幾大門派的立場,相信柳壤也早已有了安排。
師弟說他會留在城中,現在也不知道聽沒聽說柳家的變故。
慕朝雪翻來覆去,從來到昭城以後便沒睡過一個好覺,閉著眼睛也在思前想後。
身後貼上一具帶著熱意的身體,柳傾絕要擠上床和他同睡。
他坐起來望著他,不悅道:「你這樣我怎麼睡。」
柳傾絕委委屈屈的垂著眼帘,「可這裡只有一張床。」
他望著藏有暗室的那面牆,「你可以去那裡,你不是最喜歡待在那裡嗎。」
柳傾絕將他壓倒,不顧他的抗議,八爪魚一樣將他纏住,腦袋埋在他胸口,悶聲道:「可是我偏想要待在這裡和阿雪一起睡。」
慕朝雪垂下眼,定定地看著他,過了良久,篤定道:「你不正常。」
柳傾絕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
慕朝雪也累得很,轉過身來背對著他,也閉著眼睛休息。
天蒙蒙亮,外面時隔幾天又重新熱鬧起來。
城主繼任儀式在城主府最高的一處樓閣上舉行,那裡原本是一處祭拜仙靈的場所,因為新城主喜歡它居高臨下的位置,就被連夜布置成儀式現場。
院子外面不時有人經過,慕朝雪醒來卻沒看見柳傾絕的人影。
他以為柳傾絕已經趁著夜色逃了,可想想還是不對。
來到那面牆邊,上面的禁制消失,輕輕一推就有鬆動的跡象。
手掌觸摸上去,牆面溫溫熱熱的,好像被火烤著。
他敲了幾下牆面,低聲問:「柳傾絕,你在裡面嗎?」
牆面的溫度更高。
入口在他眼前打開,裡面火光跳躍。
起初他以為是裡面的蠟燭點得太多,很快發現,火光將整個暗室的每一個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晝。
那些梅樹更加燦爛地盛放著,樹枝的陰影被火光逐漸吞沒,慢慢的,樹枝本身也被捲入火焰中。
柳傾絕站在那具沉睡著長姐屍身的棺木旁,聞聲,不急不緩地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眼中跳躍的火光越發燦爛,將整個瞳孔都染成血一般的紅。
那張臉不笑也不怒,卻平白透出一種叫人膽顫心驚的瘋狂。
慕朝雪僵在入口處,不知道是該進去,還是該退出來,訥訥地問:「你在幹什麼?」
柳傾絕推倒最後一個燭台,掉落在紗幔上,火舌眨眼間竄得老高,將棺木四周的輕紗帷幔以及梅樹盡數點燃,整具棺木被火海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