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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忘憂嗤嗤地笑起來,望嚮慕朝雪,終究還是沒說什麼,只出神地抬頭望向蒼穹。
虞問春看向奉命來此抓他回宗門的蘇元黎,也低聲說:「我私自逃出,甘願隨師妹回宗門領罰。」
南宮鐸身邊不知何時也多了個找尋到這裡的家中僕從,好言勸他歸家。
情勢穩定後,剩下的便是收拾眼前這一堆爛攤子了。
那些倒塌的城牆和房屋,還有塌下半邊的山頭,斷裂的樹木……毀壞這些東西時只是一眨眼,想要復原,即便有術法和靈力的幫助,也著實花費了幾人一番功夫。
蘇元黎一邊兢兢業業動用術法修復遭到損毀的各處,一邊在心中慶幸打起來的幾人不全是喪心病狂嗜殺殘忍之徒,互相監看之下倒也沒有傷到無辜百姓的性命,只是一些財產損失而已……嗯,幸好大家都還算家底殷實。
那些在家中躲了一天一夜的人無意間發現「仙人」打完架還包善後,大讚神仙有良心,又紛紛湧上街頭圍觀仙人修屋子修城牆,看到塌陷的山頭在幾道靈光照拂下恢復如初,驚呼不已。還有人鼓掌,立即得到一片響應,頓時掌聲如雷。
慕朝雪一眼在人群中瞧見看熱鬧的老虎一家,前不久還因自家孩子失蹤焦心發愁的幾個魔族混在普通百姓當中熱情地鼓掌。
老虎瞧見他,跑了過來,一副已然將他看穿的神態:「你不是狐妖,你是尊主被仙門的壞蛋搶走的道侶!」她得意洋洋:「想不到吧我娘以前遠遠見過尊主,一眼就認出來今天打敗所有人的那個是我們魔族的尊主。」
慕朝雪還在想自己拿妖怪身份忽悠小孩的事怎麼收場,對方歡喜雀躍道:「這真是太好了以後我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去找你玩了。」
容冽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心想這小孩以後不會天天賴在師兄身邊不走吧,師兄和她玩?那誰和我玩?
短暫地擔心了一下慕朝雪日後的時間分配問題之後,他來到城牆上,朝正在施法修整城牆的趙離淨走了過去。
趙離淨知道他來找自己所為何事,魔域的靈脈並未徹底斷裂,當年自己眼睜睜看著李忘憂大開殺戒,內心隱隱覺得此舉過於狠絕,之後在與李忘憂聯手毀去靈脈時暗中留有餘地,等容冽修為恢復至巔峰,他二人合力,仍有很大的希望能夠修復靈脈,還魔域一片生機。
他早已準備告知容冽此事,然而對方看上去已經知曉此事。
趙離淨主動開口:「我本就身負罪孽,魔族諒解我,我卻不能諒解自己,你所求之事,我會盡全力相助。」
容冽又說道:「還有一事相求。」
趙離淨問:「何事?」
「當年埋葬在北域的二十萬魔族……或許尚有一線生機。」
他是天生魔魂,魔族萬年來最有天分的尊主,護住自己的性命不難,但要護住這數十萬子民的命,就要付出一些代價。
於是他在意識到無法全身而退之後,以神魂之力在這二十萬子民身上落下一層封印,護住他們最後一絲生機。
這其實是一場豪賭,賭他不會就此形消神滅,賭這一絲神魂之力能儘可能護住更多人的命,待他重返魔域恢復修為,自能找到辦法叫他們也能重返人間。
趙離淨聽到這個消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即便還有一人活著,他心中的罪惡感也能減輕幾分。
他擔心地看了容冽一眼:「我觀你體內靈力混亂,只怕還要再等等。所幸我還有十年,等得起。」
他又轉臉望向仍舊坐在那棵樹下的李忘憂,那人無力地低垂著頭顱,閉著眼睛,但是並沒有調息療傷,連身上的傷口也沒有要處理的意思,好像對於萬事萬物包括自己是死是活這件事都失去了興致。
容冽也望過去,知道趙離淨是在思考讓李忘憂出手相助的可能。
趙離淨嘆了一口氣:「可惜他執迷不悟,我勸不動他,否則會穩妥很多。」
接著又看向正在和一個小孩說話的慕朝雪,猶豫著開口:「不過,若是能讓……」
容冽直接打斷他的話:「我不會去求李忘憂,師兄更不會。」
趙離淨也看出來慕朝雪對李忘憂的不滿,憑容冽對這師兄的在乎,絕不會讓他去求一個心中厭惡之人。所以這個提議實在強人所難。
讓他們感到意外的是,李忘憂主動提出了出手幫忙修復靈脈以及解開封印。
這讓眾人不得不懷疑他有所圖謀,慕朝雪甚至認為他會藉機使壞。
但在順利解開北域的封印之後,不少人相信了他是要將功贖過,以此獲得魔族諒解,至少留下一條性命。
接下來便只剩修復魔域斷裂的靈脈。想要修復並不困難,但是枯竭已久,想要使其如從前歲月一般充沛豐盈,供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休養生息,暫時還很難做到。甚至十年、二十年都未必能夠如願。
魔域做好了再忍耐數十年乃至百年的準備,可春天即將來臨前的寒冬是最折磨人的。
李忘憂在這時候又一次做出令所有人意外的舉動,眾目睽睽之下,這個被認為放下高傲只求活命的修士毅然決然散盡一身靈力,以血肉與神魂滋養這條枯竭的靈脈,令其當場湧出潺潺清泉般的豐沛靈氣。
魔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煥發生機,枯木抽出鮮嫩的枝條,龜裂的土地變得濕潤柔軟,水流經過的地方很快綠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