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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已然被心魔困住,他相信這魔障因四方宗的陷落將大師兄困得更深,如果現在好友又因其喪命,那大師兄將會被心魔困住一生。
讓他意外的是離厄很快就答應了,但是很嚴肅地問他:「先確定一個事實,你維護他不是因為喜歡這個傢伙,對吧?」
慕朝雪愣了一下,茫然地點了點頭。
離厄繼續嚴肅地問:「也不是因為喜歡你大師兄,對吧?」
慕朝雪繼續點頭。
「那我們現在可以談條件了。」離厄興致勃勃,「我不殺他,可以,但是你要答應好好和我在一起,別再一天天想著你那些穿得跟哭喪似的師姐師弟師兄師妹。」
慕朝雪想了想,仍然是點頭。答不答應都走不了,點個頭又不費什麼力氣。
堂堂妖皇,一副很好哄騙的樣子,笑道:「希望你說到做到。」
慕朝雪低頭看腳尖。
離厄將手繞到他腦後,將他摟到身前,一俯身,用力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慕朝雪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眉頭皺起,便聽對方開口:「剛答應過我,現在就後悔?」
他強行壓下心中不滿,任由對方摟住肩膀,離開這座陰暗地牢。
離厄將他帶到一處高聳入雲的峰頂,涼亭里視野開闊,可以縱覽整個四方宗,寒意從各個方向湧進來,不過離厄剛一進來就隨手點上一團靈火在旁燃燒起來,亭中立刻氣溫攀升,變得燥熱。
慕朝雪已經向他提過要求,並答應了他充滿暗示意味的交換條件,此時不想再因一點溫度的問題又一次答應對方某種條件,只當是在不幸經歷一場水深火熱的試煉。
然而離厄用烈火炙烤這座涼亭還不夠,妖仆送來美酒佳肴,離厄還要將他抱到懷裡,親手餵他。他又想起來自己曾經也這樣餵小蛇吃東西,如今境遇調轉,他就像一條小蛇一隻兔子或者一隻小鳥被對方輕而易舉困在手心。
他勉強吃了幾口,興致缺缺,腦子裡浮現出不久之前在囚牢中看見的虞問春的樣子,還有生死不明的師姐和華長老,不知如今身在何處的師弟和掌門以及承瀾宗其他熟悉或不熟悉的同門。
系統至今沒有回來,離厄遊刃有餘的猖狂做派讓他感到前途未卜。
離厄附到他耳邊,問:「不合胃口嗎?」
慕朝雪點了點頭。
離厄將呈上美味的那幾名下屬喊過來,揚手便將其挫骨揚灰。
慕朝雪看得呆住。
山頂已經入夜,滿天繁星,像碎了滿地的玻璃,一抬頭便會鑽入脆弱的眼球將其扎出血來。
一陣陰風在涼亭外吹過,台階下多了一道身影,畢恭畢敬跪在地上:「主上。」
那是剛見過不久的妖皇心腹,與單獨出現時的狂妄冷傲不同,在離厄面前表現得像一隻最忠誠諂媚的狗。
離厄掃了他一眼,問:「如何?」
對方誠惶誠恐地說道:「屬下無能,至今沒有尋找到主上說的那處秘境,請主上息怒。」
離厄倒是沒有動怒,手指下意識從慕朝雪的頭髮上划過,道:「怪不得你,上古遺留的秘境入口沒那麼容易找到。」
心腹感動不已,大肆表明自己的忠心與感激,並表示自己會更加努力地去替主上尋找。
離厄說道:「這件事交給其他人就行,三大宗門只占其一,不能讓剩下兩個等太久,我還有更多的事要交給你去辦。」
心腹感受到主人對自己的重視,壯志滿滿,「有主上的帶領,我等定能如願。」
離厄絲毫不怕自己的計劃被慕朝雪聽見,當著他的面和心腹商量起如何既四方宗之後將其他仙門一一攻占。
慕朝雪聽著他們商量反派事業,既鬱悶又無聊,偏偏離厄即便跟下屬說話時也不肯鬆開他一秒,像對待一隻寵物一樣將他放在膝上,時不時摸一把他的頭髮。
他將眼前一盤造型精緻的點心毀得看不出原本形狀,露出代表本質的內里。
離厄始終分出一縷餘光關注懷裡小東西的狀態,毫無預兆地停下和心腹的對話,挑起慕朝雪下巴湊近觀察,嘖嘖稱奇:「眉頭皺成這樣,能夾死蒼蠅。」
慕朝雪一陣無語。
離厄問他:「不高興?」
這簡直就是一句廢話,誰高興的時候眉頭會皺得能夾死蒼蠅。
但是不說話又顯得他態度不夠端正,明明才答應過要好好和對方待在一起,於是他隨便找了個理由,讓雙方都有台階下:「這裡太熱了,而且黑乎乎什麼都看不見,很醜。」
離厄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慕朝雪等著他將火焰熄滅,至少在一堆糟糕的現狀中能讓身體的燥熱暫時得到舒緩。
離厄的確熄滅了那團熊熊燃燒的靈火,揚起手的剎那,火焰炙烤黑夜的紅光消失,漫天銀河傾瀉而下,星星全部都像是在一息之間碎裂,從天際飄揚墜落。
峰頂和山澗都被墜落的無窮星光照亮,黑夜顯露出醜陋的原形,迸裂的石頭,乾涸的土塊,烈火灼燒發黑的樹。
離厄蹭了蹭他的臉頰,問:「好看嗎?」
慕朝雪不知道該說什麼,怔怔望著那些星星從夜空碎裂,掉落,在山巒間化為塵土。
離厄的那名心腹滿臉讚嘆,反應沒有一絲作假,「屬下從未見過如此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