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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門左右看了看,又道:「上回在禹城,你們不是也遇上了一名試圖搶奪妖丹的邪修?」
容冽朝華宜書深深望了一眼,對方清瘦的臉上顯露出茫然神色。
關於當日在樹妖巢穴中發生的具體細節,容冽只告知了大師兄,受大師兄所託,兩人一致決定不會將慕朝雪可能與邪修有染的事情說出去。
當時那艘飛舟上有能耐聽到他們對話還不被發現的,只有華宜書。
慕恆緊接著說道:「你們的大師兄說到底當時並沒有親眼所見,不比你知道的多,我怕他有所遺漏。」
容冽這才知曉自己誤會華宜書,而看掌門的反應,大師兄虞問春也僅僅只是說了邪修搶奪妖丹,並未說出慕朝雪當時對待那邪修的態度的怪異之處。
涉及到自己的孩子,慕掌門表現得有些杞人憂天,憂愁道:「他自小體弱,很少出門,見識少,我怕他當真在什麼時候不小心受了那群邪修的蠱惑,做了傻事。」
容冽頓了幾秒,不緊不慢道:「師尊多慮了,三師兄並非那種不明事理的人。」
收到容冽的保證,掌門皺緊的眉宇舒展開,神情總算放鬆下來。
又沉聲說:「我心中雖信任他,不想將他當做嫌犯看守審問,但我與他關係非常,恐怕門中有人說我這個掌門徇私偏袒。」
容冽回頭朝榻上望了一眼,主動道:「師尊與長老們都有要事處理,三師兄又中了幽蘭幻術,不如由弟子以監守的名義將師兄帶回寒月峰照看。」
慕恆滿意點頭:「我有正有此意,如此也能對旁人有所交代。」
寒月峰是承瀾宗地勢最高的一處山峰,幾乎是拔地而起,四處可見峭壁懸崖,孤高寂寥,常年與寒月積雪相伴。
由於修煉功法的特殊,拜入承瀾宗不久後,容冽便一直獨居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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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朝雪的夢境裡忽然開始飄起了雪花,雪下得越來越大,最後開始結冰,將他正準備過去品嘗的美食迅速凍成冰塊。
他打了個寒顫,被冷醒了。
這是他被小師弟帶回寒月峰的第二天。
睜眼望去,所見的場景沒有任何變化,到處是終年不化的積雪,一片冷寂。
已經入夜,寒月峰上多出來的只有灑在雪地上的冰冷月光。
還有一個枯死的樹。
容冽說那棵樹的枝頭自五年前就沒有發過芽。
慕朝雪坐在簡陋的屋子裡,透過窗戶看向外面,越看越覺得寒月峰不像是住人的地方。
就連這間屋子也是最簡單的木屋,堪堪夠容納兩人在其中進行日常活動。
不過容冽似乎覺得這間木屋也很多餘,因為他每次睡醒,都會看到容冽孤身一人在那棵枯死的樹下打坐,有時候也會直接待在峰頂那塊巨大的岩石上,總之很少進屋。
慕朝雪扒著窗戶百無聊賴地看著,可能今天醒來得比昨天早,容冽還沒有開始修煉,正獨自一人站在雪地里,背對著他,既沒有坐下,也沒有繼續走動,而是仰臉望向天邊,長久地靜默著。
他好奇地順著對方視線往天上望去。
陰雲密布,天邊那輪明月好像離遠了些,月色更加寒涼幾分。
隨後,細雪晃晃悠悠從厚厚的陰雲中飄下來,落在雪地里那道孤獨的身影上。
只是下雪了而已。
慕朝雪將上半身從窗口探出去,伸手接了幾片雪花。
容冽聽到動靜,回過頭來。
四目相對,慕朝雪的心頭閃過怪異感覺。
容冽臉上的神情是模糊的,身形挺拔如同修竹,但是好像隨時會搖搖晃晃地倒下去,化成一陣風,融入這冰天雪地當中。
但是容冽卻穩穩噹噹地朝他走過來了,和昨日一樣並未進屋,停在窗邊,握住他浸在風雪中的那隻手,將他推回溫暖的屋子裡。
慕朝雪順勢抱住了對方的胳膊,期期艾艾地問:「我可以回去一趟嗎?」
容冽瞥了眼他纏上來的雙手,道:「事情沒有結束之前,師兄需要待在寒月峰,否則恐怕落人口實。」
他故作不滿:「你也覺得我認識什麼邪修嗎?」
容冽定定看向他的眼睛。
慕朝雪又心虛起來,默默低下頭。
容冽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師兄進屋吧。外面很冷。」
這時候師弟又關心起他是不是會覺得冷了,可是現在比起這寒月峰的溫度和環境,他更在意柳傾絕那邊的情況。
倒不是真的心疼柳傾絕死了或是傷了,這只是一本書中的人物而已,他怕有關柳傾絕的劇情一直完成不了,影響他的結局。
他憂心忡忡鬆開容冽的手,躲進屋子裡。
木屋雖然簡陋,但是整潔而溫暖,比起外面確實舒服很多。
容冽將窗戶也給他關上了,之後外面傳來「咯吱咯吱」的輕響,是人踩在雪地上逐漸走遠的聲音。
過了不知道多久,慕朝雪又將窗戶悄悄掀開一道縫,往外面偷偷地望去,容冽已經開始坐在那棵樹下修煉了,天地間的靈氣親昵地環繞在那道清冷而挺拔的身影周圍,風雪經過時也改換方向,將容冽的周圍留出一片清淨的空間。
他悄悄摸出門去,沿著雪地中快要被掩埋的那條路往寒月峰邊緣處走。
雪下的很厚,他又怕驚動容冽,行走得艱難而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