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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也是悠悠然的,帶著一絲輕鬆的愜意。
慕朝雪困惑地看了他一會兒,很快釋然,大概又是什麼愛恨糾纏的事,和他這個下線養老的人沒多大關係。
李忘憂似乎也不在意他的反應,澆完了手邊那叢靈花,放下水壺,開始給他立規矩:「你只要記住兩點,不可高聲喧鬧,不可無事到我面前煩擾,除此之外我不會管你。」
慕朝雪張了張嘴,不確定自己現在一肚子的疑問算不算是一種煩擾。
對方眉頭微蹙,像是耗盡最後一絲耐心:「問。」
慕朝雪連忙問:「整個島嶼都是你的地盤嗎?」
李忘憂微微一怔,不明白他怎麼偏偏最關心這個問題,哼笑一聲,瞬間移至他跟前,逼近他的臉,想要看清他到底抱著什麼樣的心思。
慕朝雪往後仰了仰,躲開這突如其來的親近。
李忘憂略帶譏誚地回答他的問題:「無主之地,自然是能者居之。」
對於此話,慕朝雪完全沒有感到羞愧,而是感到了一陣輕鬆。
雖然李忘憂表示自己憑本事占了這塊地盤,但是慕朝雪卻也知道李忘憂會在不久之後機緣巧合之下遇上命中注定的傳人,將一身修為全部傳給對方。這個被道祖選中的傳人,當然就是容冽了。
那時候容冽忙著當仙門至尊,那這塊仙島不就自然而然歸承瀾宗了。正是個適合「流放」他的好地方。
慕朝雪為即將到來的獨占仙山的日子感到幸福。
李忘憂又開始打量他。
這時候身後某間屋子裡傳來一陣混亂的聲響,像是桌椅被撞翻在地上。
慕朝雪順著聲響回頭,見到角落裡一間屋子的門從裡面拉開,闖出來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
看清走出來的人,慕朝雪驚奇地喊了一聲:「南宮鐸?」忘憂道祖連自家的徒子徒孫都趕出去了,卻沒有趕走南宮鐸,這又是為什麼?
南宮鐸的臉色蒼白,身形不穩,在他喊出這一聲後,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猛地捂住了心口,慘白著一張臉,囁嚅道:「你終於來了。」
他幾乎已經無法僅憑雙腿站穩,另一隻手扶住了門框。
李忘憂和慕朝雪一起看著這一幕,慢悠悠對慕朝雪說:「你一定以為我是看在趙離淨的份上出手幫你,但我想來想去,和這個自詡深情的傻子交易更有意思。」
慕朝雪繞過這個看好戲的老男人,走過去查看南宮鐸的情況。
奇怪的是隨著他的接近南宮鐸看起來更加痛苦,那隻手死死按住心口,像是要將心臟從裡面掏出來捏碎。
「他對你做了什麼?」
慕朝雪一點也不相信這是什麼交易,兩人修為和年紀都差這麼多,肯定是單方面的欺壓和凌辱。
南宮鐸將嘴裡咬出血,強忍著萬箭穿心般的痛苦,勉強露出一絲笑意,抬起頭望嚮慕朝雪,想安撫一下他的心情。
可看到這張思念已久的臉之後,喜悅和痛苦剎那間像潮水一般將他席捲,叫他跌坐在地上。
慕朝雪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這張臉還有害人毒發的功效?他猶豫著退後一些,問:「你到底怎麼了?」
南宮鐸兀自望著虛空,語氣卻帶著一絲詭異的滿足:「前輩答應我會出手幫你,你不用再受制於人,可以任由自己的心意與人相愛,你終於是自由的了。」
慕朝雪對他的喜悅感到些許不適,追問道:「他是不是脅迫你做了什麼,你看起來像是受傷了。」
南宮鐸說:「我沒有受傷,我也沒有受到脅迫,這是一筆很划算的交易。」
他看向不遠處的李忘憂,繼續說:「前輩說我求他,不過是為了滿足我自己的私心,他不相信有人會主動承受痛苦的結果,所以我答應了他的條件……」
慕朝雪一直盯著他那隻死死按在心臟位置的手,有個荒唐的猜想,他想,南宮鐸該不會也中了「縛心」吧?
南宮鐸仍舊在艱難地說著:「我會向他證明,我求他,不是為了得到你全心全意的愛,而是想讓你自由地選擇愛上任何人,即便這個人不是我。」
慕朝雪說:「所以他的條件是讓你也感受一下『縛心』的滋味?」
南宮鐸點了點頭,冷汗沿著那張慘白的臉滑下。
慕朝雪好像聽到了一件最匪夷所思的事情,無論是南宮鐸,還是李忘憂,在這件事上的腦迴路都很讓人難以理解,李忘憂幫他解開「縛心」的條件是給南宮鐸種下「縛心」,而南宮鐸還答應了。
他扭頭看了李忘憂一眼,那人又開始拿著水壺澆那些花花草草了,好像他和南宮鐸都不存在,一副淡泊寧靜採菊東西下的出世模樣,實際上卻是個心思叵測言語刻薄的變態?
仿佛是終於感受到來自慕朝雪眼神,李忘憂轉過身,道:「最後一面已經見到了,我會如約將解藥交給他,解開他的禁制,你該走了,這幾天人太多,吵死了。」
話音剛落,南宮鐸就和剛才那兩個青耀山弟子一樣,被靈氣所化的飛鳥抓起來,丟了出去。
慕朝雪保持著剛剛半蹲在地上的姿勢,神色茫然,像一隻失去所有熟悉的朋友後被丟棄在陌生地界的小狗。
李忘憂看了一會兒,覺得有趣,走過來拍了拍他的頭頂,問:「害怕了?」
慕朝雪搖了搖頭,害怕什麼,眾所周知李忘憂是仙門正道的驕傲,脾氣怪了點而已,又不是吃人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