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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頭他還挑得挺小心,第一不選那些酸書生做大夢的,第二不要左擁右抱姐妹成雙的,總之不能叫夫人看得不舒心。
這給了道玄反覆思考的時間,這很糟糕,越是猶豫不決,他就越是猶豫不決。
張仁手裡的這本話本子,他雖然挑得小心,但架不住某位呂姓大手更名換號太頻繁,總有他不知道的小號,終究還是不小心挑到了友人的作品。呂洞賓寫話本是很有幾斤幾兩的,比他文採好的沒有他寫得動人,比他動人的沒有他文採好,而且用詞十分大膽。
這本《船娘》就屬於連呂洞賓本人都滿意得不得了的作品,寫的是膚白貌美的船娘小江雨天撐船載客,遇到一位俊美風流的淋雨公子,雙方見色起意,幾番試探撩撥確定心意,遂行事。
全書兩千多字,有一千五百字的細節,剩下五百個字用來帶過船娘和公子的來歷,最後的結尾,是一江水面上蕩漾的漣漪。
總之,比現在市面上的那些美譽滿全書的風流佳人,花前月下無數回,最後紛紛做了妾的結局好得太多。
在不知道這是呂洞賓開的小號的情況下,張仁還是很喜歡這本書的,王二妮和他靠在一起看話本子,時而會心一笑,時而臉頰羞紅,燈燭下氣氛逐漸暖熱。
冬日裡夫妻兩人分兩床被睡的,這會兒張仁悄悄把一隻手伸進了王二妮的被褥里。
道玄看得目眥欲裂,這張仁賊子,頂著一張他的臉,對夫人做這麼猥瑣的事!當然,他已經忘記了,人家是老夫老妻,他只是在旁觀而已。
妒火中燒之下,君子的操守也就顧不得太多了,道玄瞪著三隻眼,屏住呼吸一動不動躺在張仁的身體裡。他沒有搶奪身軀,只是緊張地感受著從軀殼那裡傳來的微微的觸感,這是他魂力強大的緣故,換成其他人可不一定,所以盪魔要和張仁爭。
絲絲縷縷,若有若無,卻已經能讓仙人沉醉,他大氣不敢喘一聲,知道這是自己平生做的最大虧心事。
話本已經快要到底,情節也越來越大膽激烈,王二妮看著張仁湊過來的臉龐,咬了一口他的耳垂,低聲問:「等天氣好些,包個畫舫,去湖上散散心?」
張仁喉頭緊了緊,看著滿篇的船上事,點頭。
話本翻到底的時候,這本張仁的精品收藏被毫不愛惜地丟在了床下,戰況到激烈時,張仁的被褥都掀到地上去了,王二妮專為了過年簪在發上的精緻鳳釵不知什麼時候也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王二妮正要去撿鳳釵,手臂才伸出帳外,就被張仁膚色略深的大手拽了回去,帶著嗔怒的聲音隱沒在床笫間。
芙蓉帳暖,一晌貪歡。
天快亮那會兒,王二妮施了個清潔術,兩人身上都乾爽起來,張仁已經心滿意足躺平了,他到底還是個體面人,沒有自顧自睡覺,而是抱緊了自家夫人,溫言軟語地說著情話。
在他體內,道玄像個死了很久的屍體在挺著,三隻眼死不瞑目地瞪大,像是經歷了很大的風雨,到現在都沒有回過神來。
王二妮也習慣了張仁的體貼,但到底還是在意他身體,拍了拍他的脊背,「好了,快睡吧,明天送前輩和彩兒走,你不是還有很多朋友要來拜年的嗎?等這兩天忙完,說好了跟我去一趟重秋星,再讓人家醫師看看。」
張仁把頭在她頸窩裡磨蹭幾下撒嬌,聲音低沉地道:「不想見朋友,誰都不想見,只想跟你待一塊兒。」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小寶寶發言。
但王二妮就吃這一套,她已經過了依賴旁人的年紀,轉而想要被人依賴。即便張仁身高八尺,鬍子一天不刮就半臉青,說話的聲音低沉渾厚,可他撒起嬌來是真的渾然天成,又像霞兒,又像星兒。
王二妮忍不住摸了摸張仁的頭髮,哄道:「你這是困了,睡吧,不想見就不見好了。」
張仁美滋滋地靠著王二妮的頸窩入睡了,冬天夜長,可這會兒天都蒙蒙亮了,這一覺睡下去,大約是真沒法見朋友了。
王二妮等張仁睡熟,換好衣服出了臥房,留下張仁一人、啊不是,留下張仁和道玄兩人。
一個滿足熟睡,一個三魂七魄來回飄。
在今夜之前,道玄從不覺得自己是個無恥之徒,他行事光明磊落,以拯救蒼生為己任,這和盪魔被人為教導出來的可不一樣,他活了無數年歲,明確自身道路,並且至死不渝,然後昨夜……潰不成軍了嘛。
身體上的愉悅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真正令人沉淪的是那種兩心相悅的默契,是如水的溫柔和愛意,像一條涓涓細流滋潤他從未被涉足的心河。
長生久視,永恆孤獨,這在他以前被視為尋常的東西一下子變得那麼無法忍受。
假使現在讓他回到全盛時期,沒什麼該死的七尊合一,他仍舊不死不滅,縱橫宇宙,代價是回到從前那樣的日子裡。道玄覺得,這最好想都不要想,只是有那麼一絲念頭,他都覺得活不下去了。
這不是誰都可以的,不是隨意尋個美人兒就能做到的,是正正好好的三千二百萬劫苦修後,最後一世,得遇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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