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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朱看了看黃鶯,應聲道:「是。」
黃鶯委屈巴巴地哼了一聲,轉身進了正房。
伊華然最後看向瞪著大眼睛看戲的伊明陽,道:「帶大壯回院子。」
「是,公子。」
「叫主子。」伊華然的眼睛掃過在場所有人,警告道:「以後在誰那兒出了岔子,就問誰的罪,你們都驚醒著點。」
「是,主子。」
自伊華然進府到現在,從未苛待過下人,待人和善寬容,還從未這般嚴肅過,倒是適時地給他們提了個醒,就算再和善,他也是他們的主子,掌控著他們的命運,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
伊華然沒再多說,帶著菊香離開了落櫻園。
菊香偷偷瞧了一眼伊華然,沒想到矜貴冷清的齊方岑,在他面前竟如此乖順,連句反駁的話都不敢說。
待他們來到正廳時,王婉舒已經等了一會兒,待她看清伊華然的臉,不禁怔在了原地,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太像了,真的太像了,像極了她的一雙兒女。
伊華然打量著王婉舒,他們三年未見,她的穿著依舊華貴,只是那張臉老了許多,兩鬢還有了白髮,看情況她過得不太舒心。
伊華然微微福了福身,「王夫人。」
他還未與齊方岑大婚,如今的身份還是王婉舒的侄女,行禮是應當的。
王婉舒恍然回神,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急忙掏出帕子擦了擦,道:「姑娘與我的女兒長得很像,一時有些感觸,讓姑娘見笑了。」
「人之常情,蘭清明白。」話雖是這麼說,伊華然還是走到上首坐了下來,「夫人坐下說話吧。」
王婉舒在下首坐下,眼睛一直盯著伊華然看。
門外有丫鬟進來,分別給兩人上了茶,便又退了出去。
伊華然神色從容,任憑她打量,淡淡地問道:「聽世子說,夫人執意要見我,不知所為何事?」
「世子可曾同姑娘提過有關前世子妃的事?」
伊華然點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道:「世子只說我與世子妃長得很像,其他並未多說。」
王婉舒盯著伊華然,道:「三年前,我還是兵部侍郎的夫人,膝下有一兒一女,他們一胎雙生,長得很像。」
「一兒一女?」伊華然眉頭緊皺,滿是困惑地問道:「為何我聽說的是雙生女?」
「沒錯,就是一兒一女。」王婉舒看著伊華然的眼神有些空洞,明顯是陷入回憶當中,「那年有位高僧在明州寧安寺落腳,有不少人去寺里燒香拜佛,求高僧批字,我也不例外。我給他們兄妹批字,分別是『命如紙薄』和『貴不可言』,恰巧我兒經常生病,正對了『命如紙薄』的命格,我便對此深信不疑,在我們要搬去京都時,將兒子留在了老家,帶著女兒進了京都。」
王婉舒的眼睛聚了焦,定定地看著伊華然,想看看他的反應,讓她失望的是並未看到自己期望看到的,他的神情告訴她,他在聽別人的故事。
「之後呢?」
王婉舒收拾心情,接著說道:「我被貪慾蒙住了雙眼,盡全力培養女兒,從小就告訴她要好好努力,長大後便會嫁入皇家。她對此深信不疑,努力地學習琴棋書畫,還有女紅、茶藝、插花,她樣樣不差,加上我們不遺餘力地給她造勢,她終於成了京都百姓口中的第一才女,還因此與平陽王府定下婚約。」
「可惜世子出了事,否則這京都哪個男兒比得過。」伊華然眼中浮現心疼之色。
「是啊,世子樣樣出挑,奈何天妒英才。」
「夫人還未說,為何坊間皆說您生的是雙生女呢。」伊華然將話題拉了回來。
「四年前,遼東傳來消息,說世子戰死沙場,一代天之驕子隕落。平陽王與王妃悲痛萬分,想為世子冥婚,便與我們商量。當時伊新被參,不想得罪平陽王,便答應了下來,於是便想起了被留在老家的兒子。」
聽到這兒,伊華然佯裝驚訝地問道:「你們不會是想讓他代替你們的女兒出嫁吧?」
王婉舒點點頭,道:「你猜得沒錯。相較於命如紙薄的兒子,我們更看重貴不可言的女兒,反正世子已經死了,他們兄妹又長得很像,只要不脫掉衣服,便不會被人識破。於是,我們便將他接回了伊家,逼著他同意了這樁荒唐事。」
「所以前世子妃竟是男兒身?」伊華然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那世子……」
王婉舒看著伊華然的眼睛,「姑娘想問世子是否知道此事?」
伊華然遲疑了一瞬,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就算生前掩藏得好,那死後呢?」
「所以世子知道前世子妃是男兒身,那坊間的傳聞,世子與世子妃感情深厚,都是假的?那世子為何還要與我大婚?」伊華然的情緒有些激動。
王婉舒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裡,心中難免失望,他不是,是自己想錯了。
「直到家破人亡,我才想明白,權勢金錢不過是過眼雲煙,人才是最重要的,只可惜一切悔之晚矣。」
伊華然沒接話,佯裝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
「若一切可以重來,我定不會再做這種蠢事。若……他還活著,我也一定傾盡一切去彌補。」
伊華然佯裝沒聽到她說的話,困惑地看過去,問道:「夫人方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