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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卻說道:「你笑起來很好看。」
伊華然一怔,摸了摸自己的臉,「這也好看?」
少年提醒道:「是眼睛,笑起來很亮,很溫柔。」
伊華然認真地點點頭,「那我以後注意些。」
少年指了指一旁暈倒的男人,道:「不殺了他嗎?」
伊華然轉頭看了過去,起身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些粉末餵進他嘴裡,這是迷藥,能讓他睡上一會兒,道:「我雖不是善類,卻也並非弒殺之人。況且,他的主子將是我們最大的助力。」
兩人合力將火鳳凰埋了,又將男人放在他的馬上,隨後便坐上馬車回臨縣。
「你叫什麼?」伊華然出聲問道。
「白熾。」這個名字他已經許久沒用了,如今說出口竟然有些恍惚。
「白色的白,熾熱的熾?」
「嗯。」白熾輕輕應了一聲。
「白熾,你可知火鳳凰來臨縣有何目的?」
聽到他喚自己的名字,白熾的眼睛有些發酸,停頓片刻,答道:「來見一個人。」
「你可知這人是誰。」
白熾搖搖頭,道:「不知,她單獨去見的那人,未讓任何人跟隨。」
「那你可知他們是何時會的面,在何處?」
「前日子時,她曾出去過,並未帶上任何人,只是她去了何處,我不知。」
伊華然思量了思量,道:「你可知你們此行的目的?」
「知道,為了劫軍餉踩點。」
「你們可是打算在萬平動手?」
白熾並未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反問道:「你怎會知曉此事?」
聽他這麼問,伊華然忍不住嘆了口氣,道:「看來我猜得沒錯。」
火鳳凰此行要見的人,應該就是臨縣縣令。
「你們為何要投宿在福來客棧?」
「不知。應該是她提前安排好的,我們去臨縣後,便直接住進了福來客棧。」
「劫掠軍餉,可是大事,半點疏漏都不能有,既然她已見了那人,為何不儘早離開?」
「在等人。」
伊華然愣了愣,隨即說道:「在等誰?」
「在萬平踩點時,她看上了一個男人,派人去擄人,等了兩日也不見回,便派人去萬平查探情況。」
「這般說來這女人還真是好色成性,在這般緊要關頭,竟還想著擄掠男人。」
「山上被她囚禁的男子不下百數,還不算折磨致死的。」
伊華然又詢問了些清風寨的事,說話間便進了臨縣,在進城門之前,伊華然便鬆了馬匹,任由它自己走,算算迷藥的時間,那人差不多該醒了。他們來到成衣鋪門前,伊華然讓白熾在車裡待著,自己進去買了身衣服,讓他換上,隨後便去車行退了馬車,帶著他去了宅子。
張貴見他回來,急忙上前詢問情況。
「清風寨的人都被殺了,只剩下他。」伊華然指了指身邊的白熾,道:「我打算跟著他進清風寨,查清他們的具體計劃,再做應對。」
張貴眉頭皺緊,道:「這怎麼行?公子深入虎穴,萬一出了什麼事,我們怎麼跟公子交代。」
「我這人惜命得很,若非有辦法自保,不會做此決定,你們放心便是。」伊華然看向孫亮,道:「勞煩打盆水來,給他洗漱一番。」
孫亮應聲,轉身走了出去。
張貴見狀再次規勸道:「小人知曉公子神機妙算,也清楚公子頗有手段,可公子畢竟手無縛雞之力,深入虎穴,實在危險,還請公子三思。」
「我能在萬平站穩腳跟,全靠胡先生照應,本該報答。況且,我與孫兄是至交好友,為他排憂解難也是應該。」伊華然拉著白熾走向臥房,道:「此事我意已決,你無須再勸。」
白熾任由伊華然拉著,走進了臥房,他大仇得報,本已沒了活下去的理由,是面前這個男人給了他繼續活著的理由,他如今只需按照他的意思做,不做他想,權當是報答他。
孫亮很快便打了水過來,伊華然出聲說道:「你仔細清洗一下頭髮,上面沾了血污。」
白熾應聲,解開束著的頭髮,彎腰去清洗。
看著他袖子被打濕,伊華然微微蹙眉,道:「還是我幫你吧。」
伊華然穿的是束口的上衣,行動起來相對方便些,幫著白熾清洗長發,隨著水變成紅色,血腥味也隨之傳來。伊華然微微蹙眉,用帕子包上他的頭髮,道:「等著,我去換盆水。」
白熾輕輕『嗯』了一聲,伸手扶住帕子。
伊華然把血水倒掉,又換了一盆水回來,見白熾維持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不禁微微一怔,快步來到近前,繼續幫他洗。
手指輕柔地在他發間穿過,真的很舒服,讓他不禁想起兒時母親為他洗頭的場景,那時的母親也是這般溫柔。淡淡的皂角香傳來,和他帕子上的味道很像,好聞的味道取代了血腥味,好似在淨化他一般。
「好了。」
清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與之前聽過的並不相同,他想這大概才是他真實的聲音吧。
白熾想要起身,卻因為彎腰時間過長,一時直不起腰來,踉蹌了兩步,被伊華然扶著手臂,坐在了窗邊的榻上。
「自己擦擦吧。」
白熾的視線落在他那雙白皙修長的手上,與之前見到的亦不相同,就好似青蔥一般,哪還有半點粗糙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