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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八,又是一年大暑,宅子裡的荷花爭奇鬥豔,比之去年開得更好,尤其是清晨,荷塘的景色最為驚艷,伊華然和齊方岑又開始打蓮蓬的主意,只是這荷塘小,荷葉長得又密,不能停放小舟,他們便打算下水採摘,也別有一番情趣。
只是還不待他們行動,鳩便急匆匆走了過來,行禮道:「主子,有消息傳來。」
「拿過來。」
鳩將飛鴿傳書雙手呈上,齊方岑伸手接了過來,打開一看,不禁微微一笑,轉頭看向伊華然,道:「華然,魚兒上鉤了。」
「哦?」伊華然接過紙條看了看,「青州衛禮有他的人?」
「嗯,青州衛指揮使是他的人,大約有三萬兵力。」
伊華然點點頭,道:「以他們的行軍速度,何時能到京都?」
齊方岑想了想,道:「急行軍的話,五日便能到。」
「那咱們是否給齊方宇透露一下消息?」
雖然齊方宇苦心經營的勢力被毀了大半,卻並非完全沒有底牌,若他得知齊方玖意欲謀反,定會傾盡家底博一把,否則一旦齊方玖成功,那他必死無疑。
「英雄所見略同。」齊方岑笑了笑,隨即又收斂情緒,道:「只是他上過一次當,這次怕是不會輕信。」
伊華然思量了思量,「你的意思是想讓公主出面?」
齊方岑點點頭,「如今她是最合適的人選,也只有她的話,齊方宇才會信。」
伊華然沉吟片刻,道:「我現在便去一趟公主府。」
「還是傳信讓她過來吧,公主府人多眼雜,容易出紕漏。」
「也好。」
伊華然轉身去了書房,給黃鶯寫了張字條,派菊香給黃鶯送去。當然,名義上送去的是香粉,字條是放在香粉盒子中。黃鶯在收到紙條後,並未立即去見伊華然,而是等到下午時分,才以賞花的名義,帶著人過來做客。
兩人遣退下人說了好一會兒話,還一起采了蓮蓬,喝了蓮子泡的茶,黃鶯這才乘興而歸,只是她並未回公主府,而是進了宮。第二日,她便以探望兄長的名義,前往肅王府,見了齊方宇。
「你來做甚?」
黃鶯打量著齊方宇,兩鬢斑白,形銷骨立,一身錦衣穿在他身上,就好似掛在骨頭架子上,那還有半分以往的丰神俊朗。以前還有林美婷照顧他,可因國公府倒台,林美婷受不住打擊,在不久前便香消玉殞,如今只剩他孤家寡人。
「皇兄,你受苦了。」黃鶯紅了眼眶,眼中有淚光在閃爍。
「是啊,我受苦了。」齊方宇譏誚地看著黃鶯,眼中皆是怨懟,「母妃被刺死,我成了階下囚,而你卻依舊是父皇最寵愛的公主,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疼你寵你十幾年,你就是個餵不熟的白眼狼!」
「皇兄誤會晴兒了。」眼淚奪眶而出,黃鶯委屈地看著齊方宇,「晴兒從未斷過為皇兄籌謀,若非如此,皇兄又怎會被父皇放出大牢,還被安置在肅王府?」
「你為我籌謀?」齊方宇冷笑一聲,道:「當初我被幽禁東陵,母妃又被禁足宮中,唯一的指望便是你與瑞清王和親,可你是怎麼做的?母妃苦心相勸,卻被你氣到吐血,你就是這麼為我籌謀的?」
「皇兄誤會了,是父皇不想讓我去和親。」黃鶯焦急地解釋道:「父皇不想皇兄與東楚國搭上關係,不止皇兄,驍王也不行。」
齊方宇聞言一怔,隨即問道:「父皇親口與你說的?」
黃鶯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我曾試探過父皇,父皇說我剛及笄,想留我在身邊,晚幾年再成親。父皇都這麼說了,我就算再蠢,也該明白了。」
齊方宇質疑道:「那為何你不與母妃明說?」
「因為那段時日我總覺著有人在盯著我,我懷疑是父皇的暗衛在暗中監視我,便不敢與母妃明說,我以為我的態度那般反常,皇兄和母妃應當能明白我的意思,誰知……」
齊方宇眉頭皺緊,思量著黃鶯的話,他們派去公主府的暗衛確實是被驍衛給清理了,說明黃鶯的顧慮沒錯。現在想來,黃鶯當初的反常,可不就是在隱晦地給他們傳遞信息麼,只是他們一心想著用和親來翻身,完全忽略這回事。
「那後來你為何又離開京都?你可知當時我與母妃的處境有多艱難?」
黃鶯不答反問:「那皇兄可知當我得知你與母妃聯手算計我時,我的心裡有多難受?難道在你們心裡,我就是個隨時可以被犧牲的物件?」
在這件事上,齊方宇確實理虧,不過他不會承認,狡辯道:「我們那麼做也是迫不得已。你是父皇最寵愛的公主,就算被毀了清譽,父皇也會想辦法幫你遮掩,你依舊能以公主的身份和親,瑞清王不敢怠慢於你。」
黃鶯聽得一陣噁心,齊方宇與齊方玖一樣噁心,只是面上依舊在與他虛與委蛇,「我並不知皇兄會帶人進獵場,我逃是不想被白白犧牲。皇兄了解父皇的性子,他不願做的事,就算最後不得不做,皇兄也得不到任何好處。」
黃鶯確實不知齊方宇的計劃,甚至連高明月也被蒙在鼓裡。
「當我得知消息時,皇兄已被押入大牢,兩大國公府的人也相繼被抓,我回去起不了任何作用,說不準還會和你們一樣被打入大牢。與其這樣,倒不如另謀出路。我聽聞天山雪蓮,對父皇的病大有助益,離京這兩年我走遍了天山,歷盡艱險才找到一株,便馬不停蹄地回京,可為時已晚,母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