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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齊方岑沒再逗留,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好不容易睡著了,卻又被噩夢驚醒。
「主子,您又做噩夢了。」於海迷迷糊糊地看向齊方岑,小聲嘟囔道:「主子好像昨日沒做噩夢。」
明明是同一個房間,同一張床,可他一日睡得很沉很香,一日卻輾轉反側,被噩夢驚醒,唯一的區別是隔壁的伊華然離開了,齊方岑再次陷入沉思,一個奇怪的念頭在腦海中浮現,難道他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怎麼可能?他是個男人,而且身高和體形不像。可他能易容,也能改變聲線,是否也能改變身高和體形呢?沒有改變,昨日自己抱過他,還與他交過手,甚至看過他赤著身子,根本沒有作假。那這到底怎麼解釋呢?
伊華然從客棧溜走以後,悄悄回了宅子,沒有驚動任何人,輕手輕腳地摸進自己的房間,看著床上隆起的弧度,慢慢靠近。待他來到床邊,床上的人突然暴起,一把匕首朝著他刺來。
伊華然心下一驚,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輕聲說道:「是我。」
熟悉的香味進入鼻腔,白熾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道:「你回來了,為何不點燈?」
「小聲些,你休息的如何,若是現在走,是否撐得住?」
白熾看不清伊華然的臉,只能靠著他的聲音和身上的香味分辨,道:「撐得住。」
「那你穿上衣服,收拾收拾東西,咱們這就出發。」
白熾應聲,輕手輕腳地穿好衣服,和伊華然一起出了房門。值夜的人本在打瞌睡,伊華然進來後,又給他們吸了迷藥,一時半會醒不過來。他們牽了兩匹馬,順利地出了宅子。
借著月光,白熾看清了伊華然的臉,不禁神情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道:「你……你扮上了?」
伊華然在他面前轉了一圈,道:「扮得像不像?」
白熾仔細打量著,若非他親手送火鳳凰上了路,又親眼見她被毀了容,怕是會以為她沒死,「像!只是聲音……」
伊華然輕咳了兩聲,改變聲線,再出口時,已變成了女聲,道:「這樣呢?像不像?」
白熾眼中的驚訝更甚,「你……你竟還會變聲?」
「若非如此,我怎敢深入虎穴。」伊華然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道:「還好那火鳳凰生得高挑,與我的個頭相差無幾,否則就算我化妝技術再好,也沒什麼用。」
「不止身高相似,身形也很像。」
見白熾的視線落在他胸前,伊華然笑了笑,道:「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白熾猶豫了一瞬,問道:「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尹無名。」
「尹無名……」白熾重複了一句。
伊華然思量了思量,道:「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什麼事?」
「你弟弟死了。」伊華然定定地看著白熾,深吸一口氣,道:「是我殺的。」
白熾神情一滯,看著他的桃花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過了許久方才開口問道:「他是怎麼死的?」
伊華然如實說道:「當時在混戰,他見火鳳凰被圍攻,就想去劫持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公子,我隨手扔了一塊磚頭,只是想制止他,沒想到他竟被我砸死了。」
白熾沒說話,轉開了視線。
伊華然出聲說道:「你若是不願再幫我,現在便離開吧。若是想報仇,那便等一等,等我了結了清風寨的事,再來找我。」
白熾沉默,耳邊只有『噠噠噠』的馬蹄聲,思緒隨之飄遠。他和白融雖然是雙生子,可兩人的性格完全不同,他心智早熟,整日泡在書房裡讀書習字,而白融卻是副頑劣的性子,每日調皮搗蛋,上躥下跳。頑劣的白融讓父母十分頭疼,無論怎麼教訓、規勸都沒用。那時他們只覺得白融是年紀小不懂事,等他長大了,就好了。可事實卻是,他記恨父親打他,竟給山匪開了門,讓山匪屠了他們一家十七口。他們被帶上御龍山後,他竟甘願做火鳳凰的男寵,還對他百般欺辱折磨。他說得最多的就是『現在我才是受寵的那個,你就是個可憐蟲。』
良久之後,白熾幽幽地說道:「他不是我弟弟,他是被污染的惡魔,死了也是報應。」
伊華然看著白熾,在心裡嘆了口氣,道:「其實我跟你很像,我也有個孿生妹妹。」
白熾轉頭看向伊華然,道:「你們也是雙生?」
「嗯。」伊華然點點頭,道:「她也死了,死在我手裡。」
白熾驚訝地看著伊華然,「這是為何?」
「因為她想殺我。」
白熾看了伊華然良久,方才收回視線,道:「世人常說雙生子心意相通,為何我們卻成了例外?」
「還有人說『人之初性本善』,可經歷越多,我看得越清楚,人心之惡,自小便有,無關年紀。」伊華然轉頭看向白熾,道:「你很好,我也很好,我們只需做好自己,無愧於心便可。」
「我很好?」白熾嘴角勾起苦笑,道:「我早已深陷泥淖,腐爛發臭。」
伊華然明白他的意思,道:「一個軀殼而已,只要你的心乾淨,其他都不重要。」
「你……當真這般覺得?」白熾看向伊華然的眼睛,帶著他都不曾察覺的希冀。
「自然。」伊華然篤定地點點頭,道:「人活一世不容易,能快活就快活,沒必要揪著過去,生生給自己套上枷鎖,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我瞧你挺聰明的,應該不會做那種傻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