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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那塊價值連城的烏檀木沾了點彩墨水,印上花花綠綠的斑跡,顏昭自己臉上也染了顏色,塗得 像個花貓。
貼著顏昭睡覺的小狐狸也沒有倖免,身上不少毛毛淪陷。
南宮音看也沒看桌上狼藉,視線落在顏昭臉上,唇邊不覺間勾起一抹弧度,笑意溫和。
小狐狸聽見動 靜,睜開眼睛。
扭頭,見南宮音輕輕將 顏昭抱起來。
她那條斷掉的胳膊已經重新長好,傷勢剛剛恢復,做的第一件事是抱抱顏昭。
這時,南宮音動 作一頓,因為她看見桌上攤開了一幅畫。
空白的紙頁上遊蕩著潦草凌亂的墨跡,筆法 稚嫩,顏色塗得 五花八門,只能 勉強看出來這隻奇怪的生物長著兩隻眼睛一個嘴巴,乍一瞧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猴子。
顏昭睡得 不沉,被人 抱起時便 醒了。
她迷迷糊糊睜眼,看見南宮音。
「阿音,你出關 了?」
「嗯。」南宮音點頭,嗓音很輕,很柔,笑吟吟地問她,「你畫的是什麼?」
顏昭聞言,順著南宮音視線往下看,瞧見桌上那副出自她手的傑作。
她不無 自豪地回 答:「我阿娘!」
南宮音挑眉:「……嗯?」
第一百二十二章
顏昭從她懷裡跳下來 , 捧起畫:「你覺得怎麼樣?」
「唔。」南宮音頓了須臾,強忍笑意回答,「我們昭兒畫得很 好。」
任青悅:「……」
她發現能和顏昭相處得好的人,都擅長睜著眼睛說瞎話, 尤其是對顏昭倍加寵愛的娘親和師父。
為了證明自己由衷覺得顏昭畫得不錯, 南宮音拿起顏昭這幅畫, 到牆上找了一塊空餘的位置,比劃比劃,徵詢顏昭的意見:「掛在這裡怎麼樣?」
雖然這張畫有點抽象,但 與眾多畫作 擺在一起, 也並不突兀,反倒揉進了一些純粹天真的快樂, 能讓人一眼瞧見,南宮音確實喜歡。
顏昭托腮思考, 擺出 思考的樣子,片刻後喜笑顏開:「好。」
南宮音忙著掛畫時,顏昭湊近,問她:「這些全 都是阿音畫的嗎?」
「是我畫的。」南宮音坦然承認。
顏昭豎起拇指誇獎她:「你畫得也很 好!」
南宮音忍俊不禁, 那雙狹長冷肅的眸子微微彎起, 盈上水一般的笑意。
縈繞在她身側的肅殺之氣悄然褪去, 柔和得不可思議。
只有在顏昭和這千百幅畫前,她才不是魔主, 也不必具有威嚴。
天下人都道她冷血殘酷, 殺人如麻,可顏昭卻能在她身邊安然入眠。
「你為什麼畫那麼多元清仙尊?」顏昭明亮的雙眼中載滿疑惑, 「你很 喜歡元清仙尊?」
南宮音眼裡流露出 一絲惆悵,無可奈何 :「很 喜歡。」
顏昭彎起眼笑:「我也喜歡我阿娘。」
南宮音不疑有他:「你阿娘是世間少有的奇女子。」
在場小狐狸心 情最為複雜。
所以, 顏昭什麼時候才能知道,她的阿娘就是元清仙尊?
·
天辰南部,拂雲宗。
步東侯已連著兩天愁眉苦臉,唉聲嘆氣。
「我們分明什麼也沒做,怎麼會傳出 這樣的謠言呢?」
之前滅門失蹤的各派弟子在拂雲宗附近出 現的消息不脛而走,短短兩日便傳得沸沸揚揚,與失蹤人員有交情的仙門人士,亦或單純好事的閒散之人,紛紛跑來 拂雲宗看熱鬧。
道靈仙尊坐於下手位,手中端著一碗茶,步東侯絮絮叨叨抱怨,他便有一下沒一下地 撥弄茶蓋,吹去水面氤氳的茶霧,不時抿上一口。
步東侯見狀,問他:「仙尊,你怎麼如此沉得住氣,萬一仙盟的人再來 查問……」
「身正不怕影子斜,宗主何 必擔心 ?」
道靈仙尊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從容不迫地 說道,「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不過是一筆糾纏不清的糊塗帳,仙盟手伸得再長,不過就是想討要一個說法,他們查無實據,自然就散了。」
「話是這麼說……」步東侯仍然惴惴不安。
近來 總有一種說不清的預感 縈繞在他心 間,讓他感 覺拂雲宗就要大禍臨頭了。
「這樣吧。」道靈放下茶碗,對步東侯道,「若仙盟來 人,宗主就讓他們來 見老夫,老夫自會給他們一個說法。」
步東侯如釋重負,向道靈仙尊拱手:「那就有勞仙尊。」
離開宗務廳,道靈立馬沉了臉。
到玄鏡峰山頂洞府,道靈在平日打坐的地 方坐下,林中倏地 躥出 幾道黑影,齊刷刷俯首跪地 。
道靈瞥他們一眼,問:「找到沒有?」
為首黑影取出 一個包裹,解開來 呈遞到道靈跟前,埋低頭匯報:「出 手之人手段狠辣,凌劍成死無全 屍,只收回了衣冠和一堆碎骨。」
道靈視線落在那一堆被血染得看不出 原來 顏色的衣裳,眼神冷漠,沒有絲毫惋惜,冷嗤一聲:「真是個廢物。」
他在此子身上投入諸多心 血,這具屍傀也是迄今為止最接近圓滿的傑作 。
可惜凌劍成爛泥扶不上牆,跟他那師父一樣鼠目寸光,一件小小的差事竟也辦不好,死不足惜!
倏然,有黑影來 報,主峰弟子尤英已至山腳。
道靈思量須臾,揮手示意一眾黑影散去,眼皮一耷,又是慈眉善目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