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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心不良」分 明是 個貶義詞, 但從顏昭嘴裡說出來, 卻變了味道。
任青悅心撲撲直跳, 茫然無措,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以前也常有男弟子 向她表示好感, 這些人的企圖往往十分 明顯, 哪怕沒有那本「騙人鬼話大全」她也能分 辨對 方的真實目的。
當然其中不乏真摯熱忱的情感,對 於這部分 認真的人, 她往往會理智冷靜地表達感謝,然後拒絕, 並從此以後不再往來。
在與顏昭正式相遇以前,一直如此。
對 待感情,她向來是 波瀾不驚的。
任青悅曾以為自 己此生會一心向道,像她師父那樣,修行 求道,仗劍天涯。
她甚至曾對 顏元清怕她被男弟子 拐跑的擔憂不以為然。
身為顏元清的弟子 ,任青悅見過太多驚才絕艷之人,但縱然她欣賞對 方的才能,也鮮少私下結交,更不會為之心動。
她一直心如止水,直到 遇見顏昭。
正因為明確地知道顏昭和她以往遇見的每一個人都不一樣,任青悅無法直接將對 別人的疏離冷漠套到 顏昭身上。
她無法抑制內心隱秘的歡喜,同時又擔心自 己誤會顏昭此刻表達的情感。
怕自 己過分 期待,最終竹籃打水一場空。
矛盾無以復加,任青悅久久沒有回答。
見她不做聲,眉目間神情分 外掙扎,顏昭繼續說道:「我 喜歡師姐,想和師姐親近,這就是 我 的別有用心。」
顏昭一再逼近,任青悅的理智搖搖欲墜。
任青悅與顏昭對 視,問她:「你說的喜歡,是 什麼喜歡?」
顏昭套用先前從畢藍口 中獲知的形容,認真回答:「想和師姐白 頭偕老的喜歡。」
任青悅定了定神,又問:「你明白 什麼是 白 頭偕老嗎?」
顏昭遲疑了。
見顏昭沒有回答,任青悅心悸之餘,也緩緩鬆了一口 氣。
說她沒有被顏昭的言語打動,那必然是 騙人的。
很 早之前她就發現自 己對 顏昭產生了不可遏制的異樣情感,還為此苦惱了很 長時間。
她好不容易調整過來,讓自 己與內心的矛盾和解,沒想到 顏昭突然說出這番話,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任青悅很 想放任內心不斷湧現的衝動,讓自 己不顧一切做一回小人。
但顏昭的沉默令她在理智即將潰敗時懸崖勒馬。
顏昭果然不明白 。
喜歡是 需要擔負責任的。
顏昭這雙稚嫩的肩膀,能否為自 己說出的話負責呢?
身份關 系的轉變,必將面臨極大的風險,任青悅不認為自 己已經做好準備。
顏昭或許可以沒有顧慮,但她不行 。
一旦鬆口 ,她將怎麼面對 師父,面對 顏昭身後一眾長輩,甚至面對 南宮音?
顏昭單純善良沒有心機,與她相處向來毫無保留。
但在旁人眼中,必然是 她心懷不軌在先,哄騙顏昭在後。
顏昭心智懵懂,不懂情愛為何,她身為顏昭的師姐,痴長顏昭一千多歲,難道她也不懂嗎?
退一萬步說,哪怕她真的一知半解,那也不是 她忽略一切客觀因素,任由自 己沉淪,道德敗壞的理由。
任青悅冷靜下來,開始在腦海中構思迴避這個話題的理由。
怎樣才能在不傷害顏昭的前提下,讓顏昭明白 她內心的顧慮呢?
便在這時,顏昭開口 :「我 不明白 的事情還有很 多,但我 喜歡師姐,我 沒有騙人,我 想和師姐長長久久在一起,像阿娘和阿音那樣。」
任青悅愣住。
顏昭誠懇地望著任青悅的眼睛:「我 不懂的師姐一定懂,我 會努力學 ,對 錯好壞我 不會分 辨,師姐教我 不就好了嗎?」
任青悅無法回答。
因為她自 己也未必真的就懂。
她也頭一次經歷心動,對 涌動於心間的陌生情感無從下手,進退有度的從容消失無蹤,只剩下對 未知的擔憂與恍然無措。
任青悅一再潰退,她險些就被顏昭說服了。
但是 ,理智最終占了上風,她忽然明白 ,對 待真誠唯一的答案也只有真誠。
無論是 迴避還是 敷衍,對 顏昭而言,都不公平。
任青悅深呼吸,調整好心情,隨後開口 輕喚:「阿昭。」
顏昭仰頭看向她。
她至始至終都誠懇坦率,試圖將自 己的真心講明白 。
任青悅回望顏昭,語氣溫和地說道:「人和人相處不是 那麼簡單的事情,再親近的人之間也會鬧矛盾,就算喜歡也未必能在一起。」
顏昭果然不理解,問她:「為什麼呢?」
「因為我 們不能只考慮自 己。」任青悅告訴顏昭,「要嘗試體諒每個人的心情,而世事無常,想要白 頭偕老,不光只有一腔熱忱就可以。」
顏昭若有所思。
任青悅拍拍顏昭肩膀:「等你什麼時候想明白 這一點,我 再給你回答。」
說完這句話,任青悅如釋重負。
她慶幸自 己冷靜下來,認真對 待了顏昭的告白 。
沒有得 到 師姐確切的回覆,顏昭雖然有點失望,但聽師姐說了這麼多,她也嘗試反思自 己,尋找是 哪裡做得 不夠好。
想要和師姐在一起,除了喜歡,還需要別的什麼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