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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顏昭鄭重 其事的言辭,任青悅很是意外。
從來沒有哪一次,顏昭認錯這 麼爽快。
她很少真的認為自己做錯,而像這 樣將責任大包大攬,任憑處置更是不尋常。
阿昭,怕也被 她的話傷了心。
任青悅懊悔不已。
狐後面色沉凝,眼底透出冷意,氣 質威嚴,沉聲道:「擅自攀爬宮閣屋頂偷聽談話的確該罰,但本座念在你是初犯,從輕發落,罰你受笞妖杖二十,你可怨?」
任青悅心猛地一顫,神情驟變。
白燼也嚇了一跳,霎時臉色發白。
她以為狐後會念及顏昭和任青悅的關係,不予責罰,沒想到 罰得比平日 還重 ,竟然要打顏昭二十下!
笞妖杖是妖族特製的刑具,護體靈氣 無法減輕它的傷害,它的力量會直接作用在肉身上,挨一下就得皮開肉綻。
禍是她闖的,顏昭乃是替她頂包,被 打也是代 她受罰。
若顏昭真被 笞妖杖打壞了,她必定良心難安。
雖然怕得不行,白燼還是沒忍住,硬著頭皮開口:「姨、姨母,這 件事是我出的主意,我願和顏姑娘一同受罰。」
說完這 句話,她已經 想像到 自己被 笞妖杖打得鮮血直流下不了床的慘樣了。
嗚嗚嗚,她傷還沒好就要傷上加傷了。
狐後面無表情,絲毫沒有心軟:「你已不是初犯,當然要罰,罰你三十杖!」
白燼聞言,只覺兩眼一黑。
她沒死在藥神宗,也沒死在霧魔澗,卻 要死在自己家門口了。
白燼狠狠抹了一把懊悔的眼淚,她剛才為啥要多嘴?
顏昭沉默無言,已經 做好準備挨揍了。
這 時,任青悅唰地起身,兩步行至顏昭和白燼跟前,撲通一聲跪下。
狐後抬了抬眉,但她似乎早料到 了這 一幕,因而面上並無訝色。
任青悅朝狐後躬身一拜:「阿昭闖禍是我教導無方,若前輩要罰,也請連我一起罰吧。」
白燼頓時兩隻眼睛淚汪汪,被 表姐護在身後的感覺也太 好了。
但是一起挨打的人怎麼越來越多了啊!
忽然,顏昭擅自起身,兩步邁到 任青悅面前,抬起雙臂將任青悅護到 身後,大聲說:「打我就好了,別打我師姐,是我的錯,跟師姐沒關係!」
說這 話的時候,她揚起臉不躲不避地直視狐後,面上神情堅毅。
「阿昭!」任青悅著急,用力拽她的胳膊,想讓她退到 身後。
但顏昭雙腳仿佛生了根,定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真的知道錯了。」顏昭雙眼盯著狐後,話卻 是對任青悅說的。
一開口,她的胸腔便急速起伏,情緒有些失控。
但那雙眼睛依然清澈,某種比憤怒更強大的力量從她眼底投射出來,壓下內心的彷徨。
她想起和師姐分別那天,與她視線相觸時,任青悅眼中的恐懼。
那時未體悟的情感,今日 後知後覺地顯現出來,如 一把尖銳的刀子,狠狠在她胸腔割了一道口子。
比起師姐討厭她,她更無法接受師姐畏懼她。
她深吸一口氣 ,下定決心。
「師姐,我向你保證。」
「我會聽師姐的話,努力修煉,學會克制力量,不再輕易殺人!」
這 句話從顏昭口中說出來,擲地有聲。
顏昭鼻間泛酸,作出鄭重 的承諾。
「我不會……再讓你失望了!」
顏昭身後,任青悅震驚而動容地捂住嘴巴。
瑩亮剔透的淚水淌過 她的手背,只一剎便徹底崩潰。
任青悅泣不成聲。
而那主座之上,狐後臉上卻 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解鈴還須繫鈴人。
任青悅的心結,只有顏昭能解。
這 一出雖然在她意料之外,但效果似乎比她預想的還要好很多。
「別搞得像生離死別似的,我可沒那麼殘忍。」
狐後忍俊不禁,朝周圍待命的侍衛擺手。
「沒事了,你們都下去 吧。」
氣 氛霎時放鬆,顏昭愣住不知所措,任青悅眼眶通紅,反應慢了半拍。
唯有白燼在這 種時候腦子就轉得快得很,轉瞬便明白了狐後這 話言下之意,從顏昭和任青悅身後冒頭:「誒,不罰了嗎?」
狐後無奈瞥她一眼:「你若是覺得這 棍子非挨不可,我也可以特地給 你安排。」
「啊不不不!」白燼拼命搖頭,生怕話說晚了那笞妖杖就落到 她身上。
她麻溜從地上爬起來,順便還拽了一把顏昭和任青悅。
任青悅直到 此時還心神恍惚,狐後方才那般嚴厲,轉頭便柔聲笑語,落差過 於強烈令她產生如 在夢中的不實感。
而顏昭……
她的視線轉向顏昭的背影。
顏昭也沒反應過 來,但雙臂扔保持著張開,將任青悅護在身後的姿勢。
這 道身影不知何時已變得不再孱弱,大殿上輝映的光亮照在她身上,將一道影子拉長。
不知名的情緒在心中澎湃,化作晶瑩的淚水湧出任青悅的眼眶。
她無聲無息地落淚。
一直以來,她都把顏昭當成一個長不大的孩子,把教導顏昭當做她身為師姐的責任。
師父不在了,她就得扛起擔子,保護顏昭健康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