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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師兄陸續向任青悅告辭,不多一會兒,水岸邊就只剩下顏昭、任青悅和畢藍三人。
畢藍向師姐道謝。
任青悅淡淡瞥她一眼:「起來吧,你我乃同輩之人,不必行跪拜之禮。」
畢藍點頭,小心起身。
任青悅又看向顏昭,皺起眉頭。
這孩子,在整個拂雲宗內都可算一個異類。
無法修煉還在其次,拂雲宗也不是養不起這麼個閒人,然而顏昭成天披頭散髮,落水後衣冠不整也不在意,誰路過都可以踩她一腳。
聽說顏昭的凡人生母死於三百年前的魔禍,她打娘胎里就帶了病,渾身經脈淤堵,無法修煉。
元清仙尊見她身世可憐,便將她帶回拂雲宗收養,賜名顏昭,還將天品法寶凝魂珠贈予她護身。
可不久之後,元清仙尊也被魔人暗害,宗祠內魂牌破碎,仙體至今下落不明。
不知從哪裡傳出流言,說這孩子命格不好,剋死父母不說,也叫元清仙尊喪命於魔手,宗內便無人再管她死活,任由她自生自滅。
如此過了三百年,她竟然還活著。
「你好歹也是天珠峰的弟子。」任青悅漠然道,「別總是給峰主丟臉。」
要知道,她們的師父元清仙尊乃是天下第一的奇女子,幾萬年來,天辰大陸各處流淌著元清仙尊的傳說,連童謠中都唱「生女當如顏元清」,作為元清仙尊座下弟子,怎麼能沒有其半分風骨?
語畢,她拂袖輕掃,一個清塵咒落在顏昭身上,叫那濕漉漉的衣裳煥然一新。
顏昭低頭瞧一眼,尋常內門弟子袍服,灰撲撲的,更襯得她膚色蒼白,因為她過於瘦弱,衣服掛在肩上松松垮垮,不合身。
任青悅片刻也不多留,蓮步輕移,身化青煙,一轉眼便隨風消散。
大師姐走後,天珠河兩岸恢復清淨。
地上的蛟血改日被大雨一淋就會消失得一乾二淨,今日發生的一切都無跡可尋。
畢藍神色惴惴,心緒不寧。
她的洞府還無著落,便先得罪了駱棋,日後恐怕還要經受刁難。
顏昭左右瞧了瞧,旁若無人走近其中一段蛟屍,撈起袖子伸手進血肉中掏了掏。
片刻後,從那凶獸屍體中取出一枚金燦燦的,拳頭大小的內丹。
畢藍定了神,快步走到顏昭面前:「顏師妹,今日之事……我很抱歉。」
顏昭像沒聽見她說話,半點不心疼方才洗淨的衣裳,拿衣袖將蛟珠擦淨,舉起來對著陽光照了照。
色澤清透,內蘊幾縷血一般淺淺的紅絲。
是金丹中期的天珠蛟。
顏昭一語不發,取了蛟珠轉身便走。
畢藍喚她:「顏師妹!」
顏昭腳步不停,漸行漸遠,像個遊蕩於山間的野鬼孤魂。
畢藍見她背影遠去,滿心惶然。
自入後山後,見到的人一個比一個古怪,誰她也惹不起。
倏然,岸上有風吹過,虛空漾起一陣微波,一道人影憑空出現。
來人著藏藍道袍,頭髮束得規整,男生女相,俊秀柔美。
打眼看去,天珠河岸戰況慘烈,只有一個面生的小弟子站在血泊中,嚇傻了似的愣愣看著他。
元奕心想:現在的小輩愈發不懂規矩,見了長輩也不行禮。
他揚起拂塵,自畢藍眼前輕輕掃過,喚她回神:「方才這裡發生了何事?」
畢藍後知後覺躬身要拜,被一縷清風托起了胳膊。
前輩法力高強,她拜不下去,只得又一次恭恭敬敬闡述了先前之事經過。
元奕瞭然:「原來你是新入內門的弟子,難怪你不認識我。」
他隨手一掃,地面上的蛟屍便憑空消失。
「洞府之事你不必憂心,我來替你安排,日落之前你到映仙居找我。」元奕收走畢藍的符牌,又問,「你且告訴我,昭兒那孩子去了何處?」
昭兒?
畢藍回憶起顏昭那張蒼白的冷臉,心頭還有餘悸,她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手指一個方向:「往北,入林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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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昭獨自一人徘徊於樹林中,尋了個遮風擋雨的山洞歇腳。
她取出先前那枚蛟珠,捂在掌心搓熱,然後一張嘴,將其整個塞進嘴裡,咕咚一聲咽下肚去,半分猶豫也無。
此景若有旁人目睹,定要驚掉下巴。
凶獸內丹雖然有助於提升修為,但其中的妖力暴烈難馴,尋常修士想煉化內丹,需輔以上百種名貴藥草,和內丹一同投入丹爐煅上七七四十九天才好服用。
元嬰境大能都不敢生吞金丹期的妖獸內丹,恐一個不注意,就被妖力影響,走火入魔。
顏昭吞下內丹,沒感到不適,卻覺渾身經脈通泰,熱流熨帖筋骨,很是舒服。
難得吃了一頓飽,很快開始犯困。
顏昭懶洋洋打了個呵欠,靠在壁上打起瞌睡。
她睡著後身體裡透出一層淡淡的清氣,脖頸間那枚凝魂珠猛地閃爍起來,華光大放,將清氣歸攏,緩緩注入顏昭天靈。
山林中遊蕩的凶獸發現了人類的足跡,而且這個人類身上有一種令它們垂涎的香氣。
凶獸們無法抵擋誘惑,沿著腳印與氣息尋到山洞,正待潛入,忽然從洞中湧出一陣古怪的波動。
像一萬把刀同時剮蹭它們的靈魂,刀口稍稍偏離一點,它們的魂魄就要變成碎片,從此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