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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昭倒吸一口氣,悶哼道:「……痛。」
任青悅微怔,心 尖猛地 揪痛,宛如被一隻無 形的手牢牢攥住。
顏昭渾身上下已沒有一處完好 ,任青悅手扶著她的腰,都能感覺到她胸腔中肋骨碎成小塊。
若不是顏昭睜著眼睛,還在呼吸,能感受到她身體餘留的溫度,任青悅幾乎要 以為 自己手中摟著的,是個殘破的布娃娃。
她不敢用 力,甚至呼吸都要 儘量輕盈,怕風一吹,就 把 她懷裡的人吹沒了。
「阿昭,你再堅持一會兒,千萬別睡。」
任青悅嗓音中帶著澀啞的哭腔,鼻音很重。
如果不是眼下局勢危機,她不敢分心 ,怕是眼淚早就 溢出眼眶。
顏昭乖巧聽話靠在師姐懷裡,聞言努力睜大眼睛。
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她也捨不得現 在就 閉眼。
她還想和 師姐白頭偕老呢,可是好 像有點難,她還沒有告訴師姐她有多喜歡她,她就 要 死了。
顏昭氣若遊絲,進氣少出氣多。
她乾裂的嘴唇動了動,無 聲無 息悄悄說 :「……師姐,如果我不小心 睡著了,你也不要 生 氣哦。」
第二百四十九章
顏昭意識越來越渙散。
哪怕努力瞪大眼睛, 視野也一片朦朧。
隨著視覺消散,聽覺也開始減弱,任青悅再說什麼,她一個字也沒有聽清。
天地寂靜, 連吹過耳側的風都緩緩散去。
她也不 知道自己還能再堅持多久。
萬幸在她死前還能和師姐再見 一面, 她還找到了另一個娘親。
上蒼待她也算不 薄了。
渾渾噩噩間, 她仿佛聽見 一聲驚呼如閃電刺破荒野。
「阿昭!」
意識消散,又重新匯聚,白霧籠罩天地,顏昭孤身站在濃霧當 中, 聽見 遠處似有溪流潺潺之聲。
她朝前邁出一步,腳底沁涼, 低頭,便見 她赤著雙腳站在一層薄薄的水中。
水質清澈, 水下鋪著一層又一層鵝卵石,觸感溫潤。
濃霧散去一些,視野中多出幾簇明亮的色彩。
顏昭循著紅紅黃黃的光點望過去,見 水岸邊長出五顏六色的小花, 這些花開得肆意張揚, 妖冶又充滿了風情意趣。
不 知道這是哪裡, 也不 知道她為什麼來到這裡。
來此之前的記憶像是蒙上一層薄紗,朦朦朧朧看不 真切, 卻有淡淡的哀傷與不 舍殘留心間。
溫潤的熱流濡濕她的眼角, 這份哀愁卻空落落的如捉摸不 定 的山風,輕輕吻過她的臉頰, 轉瞬便飄然遠走 。
流水聲喚回她的意識。
她不 再細究為何 ,轉而挪開腳步。
水聲晃動, 凹凸不 平的鵝卵石按摩她的腳掌,輕微的刺痛感令她安心,仿佛這就是她還活著的證據。
她走 得越遠,陷入水流越深。
不 知不 覺,清澈的河水已經沒過腰際,而眼前的濃霧還沒有完全散去。
顏昭停下腳步,原本淺淺的小溪變成河灘,她身處的這一岸荒蕪貧瘠,但河對面,那 些好看的鮮花花團錦簇,覆蓋了整個河岸。
更遠一些的地方,好像生長著一棵樹。
巨樹枝繁葉茂,貫通天地,如支撐蒼穹的脊柱。
顏昭想到河對岸去,但橫亘在她身前的河流還有百丈寬。
再往前,她會被 河水沖走 。
她沿著河邊尋找,看有沒有橋樑通向 對岸。
走 著走 著,恍惚間,突然發現周圍景象一成不 變。
她不 知已走 了多長時間,卻還一直停留在原來位置原地踏步。
她獨自一個人,站在潺潺流淌的河水中,清澈的水流表面竟沒有映出她的影子,水底乾乾淨淨,沒有水草,也沒有魚蝦。
這到底是哪裡呢?
顏昭心裡浮現疑問。
她從哪裡來,要往哪裡去?
茫茫蒼野,無 人解答她的疑惑。
這時,她忽然聽見 一陣異樣的水流聲。
之所以說異樣,因為這陣清脆的浪花拍擊之聲,與她此前所聞流水的聲音大不 一樣。
她循著聲扭頭看去,見 水面上駛來一艘小船。
船邊有道白色清影懸腿而坐,身姿俊逸,容色傾城。
她一出現,天地黯然失色,連吹過水麵的封也似乎揣了三分風情。
來人手中沒有撐杆兒,但那 小船卻毫無 阻礙逆流而上,緩緩來到顏昭面前。
那 雙澄澈透亮的眼睛如當 空皓月,照亮九天星輝。
她笑吟吟地看過來:「上船嗎?」
顏昭站著沒動,問她:「去哪兒?」
與顏昭搭話的女人搖頭晃腦,語調肆意:「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顏昭點頭:「那 好。」
話音剛落,女人兩指一撮,視野迅速變幻,一眨眼顏昭就來到船上。
分明才從水中出來,她的衣服卻已乾乾淨淨,沒染上半分潮氣,顏昭暗暗覺得驚奇。
小船溯源而上,岸邊越來越多開得亮麗的鮮花。
顏昭爬到船沿邊往外看,伸手從河岸邊摘下一朵白色的花。
花蕊中散發出一陣陣淡淡清香,顏昭湊近聞了聞,感覺靈台一清。
她好像想起什麼。
一幕幕場景走 馬燈似的從她眼前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