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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清楚, 瑤兒雖然生性護短,人前喜歡表現出端莊溫和的一面, 不會在外人面前下他的臉,外人也多以為狐帝狐後感 情甚篤,因而狐後願將帝位讓給他做,但其實不然。
身為青丘王女,塗山瑤眼界甚高,放眼青丘無 數妖族,哪個男人能真正入得了她的眼?
不過是受身份所累,不得不選一人成 婚。
他除了皮相 好看和血脈純正略微勝人一籌,為人也還算正直,才僥倖得到這一切。
可他好日子過得太久了,狐後在他面前總表現出溫順的一面,他險些忘記了當初追求王女時的卑微,誤以為他們的情感 足夠深厚,能扛得住歲月磋磨。
事 實告訴他,王女還是當初那個王女,不會因為短暫的懈怠而褪去 鋒芒。
當失望積攢到足夠的厚度,她當初隨手施捨給他的東西,如今自然也能隨時拿回 去 。
還保留他狐帝的虛位,已經算是看在這麼多年的夫妻情分上,很給他面子了。
「你我二人此 次確實令她失望了。」狐帝嘆了口氣,怕塗山玉一錯再錯,勸戒道,「玉兒,且莫再固執。」
塗山玉無 可辯駁,垂下頭情緒低落。
另一邊,狐後現身妖宮主殿,親自接見了來訪之客。
封瑾背上被背著幾根荊條,神 態恭敬謙卑地站在大殿之上。
腳步聲響起,封瑾視線稍稍抬高,看清來人,眼底掠過一抹訝色。
相 傳狐族狐後不理 政務,她還以為此 行會遭受狐帝或狐族太子的責難。
不過她轉念一想,狐帝封印虛空之門後遇襲受了重傷,塗山玉估計也傷得不輕,而她這個明面上的「青丘仇敵」前來拜訪,這兩個人不出現才是情理 之中。
狐後從封瑾面前從容走過,行至王座從容坐下,這才回 頭,凝神 打量來訪之人,雙眸眼神 深邃。
封瑾躬身,態度誠懇:「鄙人封瑾,拜見前輩。」
聞言,狐後抬了抬下巴:「你就是當初射傷狐帝的天 青箭魔?」
狐後身上自有一股從容沉靜的氣質,不怒自威。
她一開口,磅礴厚重的君王氣勢便化作無 形的洪流向封瑾壓過來。
封瑾深吸一口氣,體內心法自行運轉,以抵抗充斥身側的威壓,開口語氣從容。
「鄙人今日正是為此 事 前來,實則當日事 出有因,煩請前輩先 聽鄙人闡明經過,此 後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狐後面帶審視地眯了眯眼。
人界的修士最擅長逢場作戲,這位天 青箭魔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她倒不防聽聽這人想為當初之事 如何辯解。
「此 前,我受元清仙尊請託,調查一夥在人界為非作歹的盜匪。」
「這批盜匪作惡多端,而且非常狡猾,擅長偽裝成 災難受害者博取同情,他們潛入多寶靈山盜走了一批寶物,此 後一路竄逃,經霧魔澗來到青丘。」
「後來,我在追逐盜賊期間,狐帝前輩將他們收留,我怕盜賊趁機逃走,因而偷偷潛入妖宮,緝拿盜匪期間,誤傷前輩。」
那時她正值氣盛,身上有很多法寶,元清仙尊還特地煉製了防身之物給她以便任務順利推進,抓到那幾個盜賊。
但不料想,那幾個盜賊順手牽羊慣了,又偷走青丘秘藥療傷,以致她後來抓住他們多費了許多功夫。
此 事 原本是個誤會,可因她是魔主手下,加之盜賊們煽風點火,狐帝受傷之後,塗山玉一口咬定封瑾潛入妖宮射傷狐帝,就是為了盜走秘藥。
仇恨的種子種下之後,再解釋已經來不及了,她只能暫時隱藏行蹤。
何況那時,她也是個狂妄自負的性子,梁子結就結了,並不將其放在心上,以至於 後來時間一久,她險些都將這件事 忘記了。
如非兩年前仙人洞府中偶遇塗山玉,被塗山玉認出她的箭法,她未必能想起這件事 。
狐後聽她說完,眸低神 光閃爍:「既然如此 ,你今日又為何登門?」
此 事 都過去 幾百年了,即便她不站出來解釋,青丘也難以真正對她如何,像這樣主動跑來認錯請罰的,狐後也是頭一次見。
「妖魔兩族不睦全因此 事 而起,乃我一人之罪,自當我一人承擔。」封瑾態度坦然,朝狐後躬身一拜,「希望兩族能解除誤會,消弭仇怨,日後井水不犯河水。」
這才是南宮音真正的用意,狐後心想。
玄黃秘境一行,南宮音身受重傷,人界無 數高手想取她性命,仙界與 仙盟也虎視眈眈,雖不憚於 多青丘一個對手,但也沒有必要因誤會彼此 消耗。
狐後單手托起下巴,又問:「可你如何證明,是顏元清托你所為?」
封瑾似乎早已料到狐後會這麼問,她手腕一翻,從腰側取下法器,雙手舉起:「此 乃當初傷人之弓,為元清仙尊所贈,弓上留有仙尊所做標記,請前輩過目。」
妖族侍衛走過來,將弓箭拿起,遞到狐後面前。
狐後細細看過,此 弓不凡,自然難以作假,從各個角度思 考,封瑾都沒有必要說謊。
她一隻手握著弓,抬起鳳眸掃封瑾一眼,忽而冷聲:「既然如此 ,那本座殺了你也可以?」
封瑾心頭一震,卻仍弓著身,不卑不亢地回 答:「若鄙人之死能換得青丘與 魔族和平相 處,鄙人甘願領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