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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霜抿唇。
認識啊,跌打藥。
但問題不是絳櫻給她上藥本身,而是……
絳櫻為什麼會給她上藥?!
雷霜像個 呆頭鵝,耳朵燒得通紅:「我,我的 衣服也是你脫掉的 ?」
「不然呢?」絳櫻說得理所應當,「隔著衣服怎麼上藥?」
雷霜還想掙扎:「我可以自己來的 。」
「背上也可以自己來?」絳櫻將 藥瓶子遞到她手中,「你表演一個 給我看 。」
雷霜:「……」
她尷尬地想找個 地縫躲起來。
絳櫻挑眉,似笑非笑:「怎麼?難道你在不好意思?」
「誰,誰不好意思啊!」雷霜大 聲反駁,「我跟你那麼熟,我會不好意思?我有的 你都有,哪門子的 不好意思?!」
絳櫻應她:「哦。」
雷霜鴕鳥似的 將 臉埋進臂彎,壓低聲嘟囔:「再說了,你身上我哪兒 沒看 過 ,給你看 一下怎麼了,我們扯平了!」
這句話令絳櫻想起寒池沐浴被雷霜撞見 的 經歷。
她額角暴起兩條青筋,猛擰住雷霜後 背一團青紫色的 淤痕:「扯平什麼?」
「嗷嗷嗷啊啊!!」雷霜慘叫,「你好殘忍!我還以為你突然良心發 現,是我看 錯你了!」
她伸手想搶藥瓶自力 更 生,然而絳櫻動作靈活躲開,身體光溜溜顧得了一頭就顧不了另一頭的 雷霜顯然不是絳櫻的 對手。
「我確實難得良心發 現。」絳櫻唇邊帶笑,「雖然是魔主下令,但你身上的 傷畢竟是我揍的 ,所以我得負責。」
雷霜震驚,她向來以嘴皮子見 長,沒想到今天竟然說不過 絳櫻。
這一點令她備受打擊。
絳櫻輕輕拍掉雷霜的 手,再開口時語氣放緩:「好了,別鬧了,趴好上藥。」
平白無 故的 ,居然聽出點無 奈遷就的 味道。
雷霜愣住。
片刻後 ,她的 臉埋進枕頭,露在外面的 耳朵尖紅得要滴血。
絳櫻將 跌打藥耐心細緻地塗在雷霜背上,見 雷霜情緒平復下來,便問:「你又怎麼招惹魔主了?」
說起這個 事情雷霜還覺得委屈,便將 前因後 果如實告訴絳櫻,末了義憤填膺地訴苦:「是魔主就可以為所欲為嗎?大 人這個 事情不地道,她對得起元清仙尊嗎?!」
雷霜逼逼叨一陣,沒聽見 回 應,後 背上輕輕按揉的 手也停下來,疑惑:「你怎麼不說話?你也覺得我做錯了?」
「……」絳櫻按了按眉心,回 答她,「我覺得我下手還是太輕了。」
雷霜:「……」
絳櫻一巴掌拍她後 腦勺上,雷霜腦門磕著床板,哐一聲響。
腦子嗡嗡的 ,絳櫻的 聲音卻硬生生擠進她的 耳朵:「你把咱們魔主想成什麼人了?」
雷霜捂著後 腦勺哼哼:「那你說大 人為什麼對顏昭這麼好?還教她彈琴,咱們跟了大 人多久,你見 大 人教誰彈過 琴?彈琴不就是談情,這心思還用猜麼?」
絳櫻雖也覺得疑惑,但不像雷霜這麼冒失,總歸還有什麼她們不知情的 緣由。
因而她回 答雷霜:「反正,我相信大 人。」
雷霜悶悶不樂。
見 她沒什麼精神,絳櫻原想再拍她一巴掌,手落到半途忽然放緩,最後 輕輕按在雷霜腦袋上,搓了搓她頭頂亂糟糟的 頭髮 。
雷霜兩眼微瞪,愣住。
絳櫻嗓音輕飄飄的 ,仿佛在安慰她:「魔主自然也知道你是好心,否則還能留你性命?」
雷霜愣怔間,絳櫻手抽回 去,起身時隨手扔來一件衣服,將 雷霜身子蓋住。
「若你還想討打,等傷好全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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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青悅抱著顏昭回 房,一如往常替顏昭除去鞋襪,將 被子蓋好。
顏昭許是做了一個 好夢,睡夢中眉目間帶著淺淺的 笑,神態平和舒緩。
任青悅坐在床邊,將 顏昭露在外邊兒 的 胳膊塞進被子裡。
她看 著顏昭安穩的 睡顏,耳邊卻回 響起南宮音與顏昭交談時那幾 句話。
——有一種喜歡是自私的 ,希望這個 人留在自己身邊的 同時,不願意別人對其懷有覬覦之心。
這句話如暮鼓晨鐘,當頭敲在她心上,恍惚間,好像揭開了她心底一點迷茫。
什麼時候,她竟覺得,顏昭留在她身邊是理所當然的 。
因為她是元清仙尊的 弟子,自然便身負使命?
這麼冠冕堂皇,騙騙別人也就罷了,豈能騙得了自己?如果師尊沒有死,要親自教導顏昭,她就願意放手嗎?
任青悅搖頭苦笑。
原來,她以希望顏昭好為藉口,不肯讓南宮音帶走顏昭,只是偏執。
以道聽途說的 印象斷人好壞,任由情緒蒙蔽雙眼,何嘗不是一種自私?
顏昭越是懵懂,她便越覺得自己荒唐。
南宮音對顏昭好是事實,她憑什麼干涉,又憑什麼阻止?
任青悅心情複雜,似有一種陌生的 ,無 形無 聲的 情感自心底源源不斷滋生出來。
她無 法確定忽明忽暗的 情緒因何由來,卻本能地覺得不好。
以至於,再看 見 顏昭,她心裡便空落落的 ,感到無 可抑制的 羞慚。
如果她真的 希望顏昭能過 得自由快樂,無 拘無 束,便該克制心中不知何時出現的 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