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頁
這樣哭了幾天,到第四天,總算是把她的太子表哥給哭出現了。
她給自己上了個妝,特意在眼角和眼下擦了點胭脂,看上去就像是剛哭過一樣,眼皮卻不會腫,配上素淨顏色的裙子,頗有點梨花帶雨、弱不勝風的姿韻。
她第一天哭的時候,澹臺蓮州就知道了,但當時他也沒有太在意。
而後,每天都有盯著慶國公主的侍者向他稟告說公主又躲起來哭了,加上公主到了府上以後就安分守己,並不敢來找他,這讓澹臺蓮州反而多想起來。
他的心軟病如約而至地發作起來,想:難道慶國公主是毫不情願地被強行送過來的嗎?她這樣哭,多像他當年在崑崙的時候想母后而夜夜躲在被子裡哭啊。
一時間觸景傷情,不得不生出憐惜之情。
但他還是沒有馬上去見表妹。
並不是因為他心狠,而是這幾日間確實太忙了,實在是顧不上安慰一個小女孩的事情。
思慮再三,澹臺蓮州決定抽空來見一見表妹們。
說是表哥表妹的關係,但是澹臺蓮州與她們根本不相熟,不免顯得尷尬。他思來想去,乾脆在心中把她們當成自己的女官一般,如此,還算是能夠泰然自若地對待:「若是有什麼吃不慣、穿不慣的,儘管與管事的說,我讓他給你們置辦。」
儷姬道:「也沒什麼吃不慣的,一切都好,就是人生地不熟,總有點害怕……」
她柔柔弱弱地把澹臺蓮州給望著,正像是菟絲草要攀上一棵樹,再配上她的美貌,換成任何一個男人怕是都會動心了。
澹臺蓮州也在心底讚嘆了一句:他這表妹生得可真美,難怪封了個「儷」字,慶國王室是人人都生得這麼美的嗎?
不過卻沒有撥動他的情意。
他甚是不解風情地道:「是了,我整日忙於政務,此行前來也沒帶女官,不然還可以讓她們來陪陪你。」
他想到了殷小娘子,在洛城的時候,殷小娘子一邊帶孩子,一邊還能把他的內務打理得井井有條,而且與軍營上上下下都相處得很好,若是她在的話,想必就不會讓慶國公主夜裡哭泣了吧。
他一個男人,不懂女人心,也不知該怎麼勸才好。
心裡抓耳撓腮的,還是不曉得怎麼問、怎麼開解。
儷姬怔了一怔,腦子迅速地轉了起來。
——女官?
是有聽說太子身邊有女官,慶國王宮中也有女官,她的父王偶有拔擢,可是那些女人也是得侍寢的。
儘管昭太子至今沒有娶妻納妾,但是圍繞在他身邊的桃色傳聞並不少。
來昭國之前,她做足功課,儘可能地打聽到夠多。
在百姓口中,昭太子的傾慕者甚多,他也有很多情人,他甚至不拘於男女與本國,是以在儷姬的設想中,太子表哥是風流多情的男子。
正在她發愣的時候,身邊作為媵妾的另一位公主阿婉已接住她的話,跪坐著向澹臺蓮州拜了一拜:「太子,恕我直言。儷姬不過是為了不讓您擔心而強顏歡笑。這幾日我們的吃食實在是不好,夜裡用的炭也不是好炭,煙很大,昨日晚上燒到半夜就滅了,害得儷姬被凍得醒了過來,手腳都是冰涼的。」
澹臺蓮州微慍地想:難道是因為府上伺候的人察覺到他的冷淡態度,所以不顧他的叮囑,給幾位公主穿小鞋了?他明明交代了不可以怠慢啊。
澹臺蓮州認真地問:「這幾日他們送來的吃食是什麼?」
阿婉回答:「飯是用豆子混在一起煮的飯,竟然不是白飯!米粒粗糙,難以下咽。菜也只有三四樣,昨日是炙鹿肉、炒野菜、魚湯。」
澹臺蓮州又問:「前天呢?」
阿婉繼續答。
澹臺蓮州緊鎖的眉頭慢慢地鬆開了,沒有誤會,也沒有怠慢,他略帶歉意地說:「這……我也是這麼吃的。」
有難以下咽嗎?也不至於難以下咽吧?
此言一出,三位公主都下意識地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他。
阿婉更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一時間下不來台。
澹臺蓮州好聲好氣地解釋說:「郄城偏僻,沒什麼物產,這裡種出來的米就是有點粗糙。我吃著還好,口感一般,但勝在抵餓。先前不知道你們會突然過來,沒有餘錢為你們買好米。
「至於炭……我夜裡是不愛燒炭取暖的。」
憐惜歸憐惜,澹臺蓮州完全沒有因為要招待公主表妹而挪用修壩資金的念頭,他連自己的飯錢都精打細算呢。
要是她們去了母后那裡,他卻是管不著母后的帳的。
儷姬只好說:「對不起,表哥,是我嬌慣了。」
她說得嬌柔體貼,其實心裡是一百個不相信的。
作為一國太子,怎麼可能吃得這麼不講究?一定是澹臺蓮州在騙她們。
她怯生生地問:「表哥,明天我能跟你一起用午膳嗎?」
是覺得跟我一起吃飯能吃得好點嗎?澹臺蓮州心想,覺得一起吃飯無傷大雅,於是答應了下來。
本來趴在他身邊的小白狼聽見,嗖地豎起耳朵,抬起上身。
為了不嚇到表妹,澹臺蓮州讓小白狼變得小小的,三四斤的大小,看上去耳朵大大的,臉尖尖小小的,眼睛也圓圓大大的,甚是可愛。
儷姬一為了取悅於他,二是確實覺得小狼可愛,「呀」地驚呼了一聲,伸手就要去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