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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雲諫無法反駁,因為他其實就是什麼都想要,所以才跟澹臺蓮州成了親。
那時候,要是他沒跟澹臺蓮州成親,放澹臺蓮州下山,和他沒有親密關係,澹臺蓮州就不會死。
一切都是因為他的貪心。
他只是……只是一直不想承認而已。
她好奇地問:「你所求的究竟是什麼?將妖魔徹底滅絕?」
他所求的……?
岑雲諫沉思。
他出生就父母雙亡,長老們跟他說是妖魔殺害了他的父母,讓他一定要記住這份仇恨,要向妖魔報仇。
那他呢?
他真的恨嗎?
他壓根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沒有愛,又何來的恨。不過是覺得在邏輯上是應該報仇。
岑雲諫驀地想起小時候,他曾經與澹臺蓮州提起過這個問題。
澹臺蓮州撓撓頭:「我們要拯救世界,拯救世界是一件好事啊,多好啊。」
他問:「是嗎?為什麼呢?」
澹臺蓮州說:「這還需要理由嗎?對小孩子來說,正義是當然的啊。」
是這樣嗎?
好像是這樣。
他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記起來過了。
當時他是怎麼想的呢?
他早已忘卻了。
他成了一個麻木的標準的仙君。
他說:「我想創造一個沒有殺戮、沒有死亡、萬物生靈都能和平存在的世界。」
小女孩聽傻了眼,嘲笑起他來:「哈哈哈哈哈,你殺了那麼多人,你說自己要創造一個和平的世界?你在開什麼玩笑?」
是啊。
他在開什麼玩笑?
岑雲諫恍然醒悟,他以為自己是來到黃金台才入魔的,其實他早就入魔了吧。
他究竟是什麼時候入魔的呢?
是在他清洗崑崙,殺了所有大長老的時候。
是在他為了一統仙界,對各門派趕盡殺絕的時候。
是在他對自己的弟子毫不留情的時候。
是在他連自己最心愛的人都可以斬釘截鐵地殺死的時候。
在那些時候,他就已經入魔了。
岑雲諫在袖中握緊手,說:「我只剩下這個了,我沒有別的了,除了這個,我還能做什麼?他又活不過來了。那你們呢?你們這些以前的仙君呢?你就不想要和平嗎?」
小女孩說:「不可能的事又何必去想。再者說了,這天地間哪兒來的正邪之分,不過是我們站在自己的立場強加的罷了,你如今成了妖魔,你覺得作為妖魔殺仙殺人有錯嗎?沒有錯。與其虛假地壓抑自己的欲望,還不如痛快地做讓自己快樂的事,天塌了便塌了,與我何干?」
岑雲諫:「只要我的本心還是仙,就不是魔,就不會走完入魔的最後一步。」
小女孩嗤笑道:「是嗎?這位仙君,你的本心真的還是仙嗎?」
眨眼間。
小女孩閃現到他的面前,僅一步之遙,指著他身後的方向,好笑地問:「你在每天見到那個人的時候,你想的究竟是你入魔了活該被仙道誅殺,還是你愛著他,對他問心有愧呢?」
是「澹臺蓮州」又出現了。
他等了半天,終於出現了,岑雲諫下意識地有幾分歡喜。
即使是被澹臺蓮州殺死也沒關係,即使他已經被澹臺蓮州殺了一百多遍,但他在看見澹臺蓮州時還是會歡喜。
岑雲諫順著她所指的方向轉身看過去,卻愣住了。
今天的澹臺蓮州和昨天的又不一樣,這是年幼時的澹臺蓮州,他們剛遇見時的樣子。
七歲的小蓮州向他蹦蹦跳跳地小跑而來,雀躍地問:「小木頭,小木頭,我們一起去玩吧?我好想你啊。我好像已經很久沒見你了。」
岑雲諫回過神,他低下頭,發現自己也縮小了,變成了七歲孩童的身形。
他向小蓮州跑去,他說:「我也很想你。」
然而,在最後一步的距離,小蓮州拿出了那把練習用的桃木小劍,朝他劈來。
岑雲諫怔了一怔,沒有躲開,他以為這一劍傷不到他。
可他料錯了。
……
江嵐感到不可思議。
十年了。
不管是多麼厲害的修士,用了多麼厲害的法器,施展了多麼厲害的法術都沒辦法傷到入魔的仙君的一根頭髮。
她突發奇想用了澹臺蓮州留下的一把小劍,這一把普普通通、沒有法力、甚至沒有劍鋒的孩童用的桃木劍似乎真真切切地刺破了仙魔界至高存在之人的心臟。
岑雲諫流血了。
他或許終於可以開始死去了。
第176章
岑雲諫的心口流出鮮血,染紅了半邊衣裳。
他閉上雙眼,任由對方傷害,一刀一刀,一劍一劍,靜默地忍受著痛苦。
小女孩看熱鬧地對他說:「你真的不反抗嗎?再這樣下去真的要被殺死了哦。
「不疼嗎?看著都疼。
「死掉的話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何必為了崑崙這樣執著?
「崑崙把你當成棋子,你又何必為崑崙而自我犧牲?」
岑雲諫一應不答。
只是像石雕一樣,閉上雙眼,一動不動地承受傷害,就算他這個仙魔之軀再強一定也有極限,遲早會被殺死的。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