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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諫眉頭皺得很緊,看半天:「這是雲嗎?」
小蓮州振振有詞:「雲本來就沒有準確形狀的嘛,它就是各種各樣的呀。」
小雲諫將信將疑:「……哦。」
他心想:明明你昨天只在河邊待了一刻鐘,隨手撿了一塊石頭就塞進了兜里,別以為我沒看見。
小蓮州向他攤開手,一點兒不害臊地說:「我的生辰禮物呢?快給我。」
我也得給嗎?小雲諫震驚了,想了想,都收了人家的禮物,的確得還一件。可他沒有準備,於是在袖子裡掏了掏,拿出一件小法器送給小蓮州,是一塊吊墜,那是一塊看上去平平無奇的指甲大的小玉,說:「你戴著它,在山間行走的時候,毒蛇蚊蟲都不會侵擾你了。」
小蓮州喜歡得不成,撲過來抱住他:「哇!謝謝小木頭!我好喜歡!」
還跟他約定:「等來年,我們再一起過生辰日好不好?」
強行與他拉了鉤。
可等到來年,他進了內門,澹臺蓮州仍沒入道。
他沒去找澹臺蓮州,澹臺蓮州也沒來找他。
只是到了每年九月十九這一日,他就總覺得自己在等著誰來找。
直到十三歲那年,他御劍飛行時,無意中低頭多看了一眼,然後看見澹臺蓮州站在山間花叢中,仰望著自己,脖子上還戴著他送的吊墜。
他一直記得童年的約定。
為什麼不來找他呢?
岑雲諫想。
那他去找澹臺蓮州好了。
那年生日,岑雲諫給每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同門都送了禮物,包括澹臺蓮州。其餘人都是隨便拿一個什麼,只有給澹臺蓮州的是單獨準備的。
太貴重了不合適,太輕簡了也不合適。
選好後,他會親自上門去送。
澹臺蓮州甚是不知所措,說:「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岑雲諫很想說:怎麼可能不記得,我還以為你不記得我了。
他開玩笑地說:「沒有回禮嗎?」
澹臺蓮州的神情驟然緊張起來,尷尬地說:「我這兒沒有什麼好東西……我想想……」
岑雲諫看了一眼他桌上零亂散放的小東西,石頭、花草、羽毛,儘是野趣,無甚用處,他走過去,拿了其中一塊石頭,說:「送我這個就好了。」
澹臺蓮州:「那只是塊石頭。」
他說:「挺好看的。」
澹臺蓮州紅著臉說:「你不嫌棄就好,那就送你了。」
……
之後的每一年生日,他都會去給澹臺蓮州送禮物。
十七歲那年。
岑雲諫去到澹臺蓮州的住處,卻沒有見到人。
出去了嗎?
他在附近尋找起澹臺蓮州在哪兒,聽見動靜,找了過去,抬手撥開層層青蔓藤枝的一角,剛打開一條罅隙,就驚得縮回手去。
——澹臺蓮州正在水潭裡洗澡。
只窺見個背影。
這是健康強壯的男人的身體,不胖也不瘦,並不柔膩,骨肉勻停,每一處都恰恰好。
澹臺蓮州烏黑的長髮被水打濕,蜿蜒地粘在瑩白如玉、起伏有致的背上,腰窩弧陷再而隆起的曲線隱沒在清波粼粼的水下,若隱若現。清光穿過輕綰雲天的青松落在他的身上,與小瀑布濺起水珠的碎光、漣漪蕩漾的線光一道兒,晃花了岑雲諫的眼睛。
澹臺蓮州沒有察覺,專心地在洗澡,衣服滌洗過後,儘量擰乾了,攤在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大石頭上晾乾。
岑雲諫只覺得澹臺蓮州的皮膚白得扎眼,頭髮黑得妖冶。他完全沒想到那身打滿補丁的布衣下是這樣一副身軀,分明都是男人的身軀,他卻覺得澹臺蓮州與自己、與別人不一樣。
……他也沒見過別人的就是了。
非禮勿視!
他看了一眼就覺得眼睛像是被灼燙到,飛快地低下頭,不敢再看,一種從未有過的燥熱灌進他的頭腦里。
岑雲諫匆匆躲開,輕手輕腳地返回,站在澹臺蓮州的茅屋外等待。
他只是不小心看到的,不是故意的。他想。
過了小半個時辰,澹臺蓮州才姍姍來遲地歸來,他衣服曬乾了,頭髮還沒有,半濕不干地攏成一股,搭在肩膀上,縈著一身清爽水汽。
見到岑雲諫,停住腳步:「你怎麼來了?」
岑雲諫試圖若無其事地與他說話,但目光一停留在澹臺蓮州的身上,看見一顆晶瑩的水珠從他的發間流下來,順著下頜、頸側、肩窩,滴流進了衣襟里,剎那間又覺得無法直視起來,別開眼神,說:「今天是我們這批弟子的生辰,我來送你禮物。」
「對哦。」澹臺蓮州記起來了,他對自己被窺探一無所知,笑了一笑,說,「我也備好了送你的禮物。」
兩人交換了禮物。
今天他倆換了個態度,他不敢看澹臺蓮州,澹臺蓮州敢看他,問:「你生病了嗎?今天怎麼臉那麼紅。」
他在臉紅嗎?難怪感覺臉好像有點燙。
岑雲諫想要否認自己生病,可是似乎是在生病,他以前從來不會這樣,他為什麼會臉燙?儘管原因未知,或許這就是生病的一種。
所以他一本正經地說:「是的。」
澹臺蓮州關切地說:「那可得注意身體。」
他含糊地應了一聲,趕忙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