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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臺蓮州面色雪白,凝聲問:「如我已別無他法呢?留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呢?」
又有人答:「老師,您想不到別的方法,那就讓我們來陪著您想。是您說的,凡人人單力微,唯有聚集在一起,才能有力量。您又怎能拋下我們,獨自面對呢?」
這一個,叫作裘元良,是從洛城開始跟隨澹臺蓮州的故舊,此人以前沒上過學,一直是隔壁陳國某個大家族裡的奴隸。有一天在為主家搬糧食的時候,他聽說了洛城發生的事,連夜逃去了洛城。二十九歲這年,他終於可以念書了,旁人要五六年才能學完的內容,他只花了半年就學完了,隨後被送進了更高一等的學堂,在考試拿到好成績以後被授予了官吏職位。對於他來說,昭太子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澹臺蓮州看著他們,又覺得像是看見了更多。
這十年以來,他遇見過的千千萬萬凡人。
澹臺蓮州終於徹底冷靜了。
他的冠簪早就掉落,一頭長髮披散下來,又多了不少的白髮,他站在黃金台的入口,回頭看向已經出現裂痕的廣場,目光從迷茫痛苦重新變得平靜穩定。
而岑雲諫早已不在這兒了。
這時,有人驚呼起來。
——「昭太子,您看那是什麼?」
澹臺蓮州舉目看去。
巨大的仙像儘管還矗立在地面,但是,在幾次地震中,它已經漸漸碎裂開了,衣服、手臂、裙子都變得支離破碎。
其中它手中的劍也碎了,劍心處閃爍著微茫的光。
澹臺蓮州說:「我去看看。」
眾人勸說:「那也太危險了吧!地震不斷,太子您要是被掉下來的碎石砸到,豈不是會有生命危險?」
澹臺蓮州抹了把臉,他才發現自己的臉上都是灰塵,一雙眼眸越發顯得明亮,胸有成竹地說:「若是在我們之中,有誰能夠安然無虞地爬到那兒,拿到那把劍,那就只有我了。」
澹臺蓮州說罷就要前去。
又被人喚住。
「稍等片刻,太子。」
澹臺蓮州:「?」
一位白淨俊秀的文士從人群中走出,用雙手向他奉上玉冠:「這是我在路上撿到的,是您掉下的吧?請讓我為您先戴上。」
第162章
「那些凡人在幹什麼?」
黃金台的正上方。
有一百多名精英崑崙弟子被安排留守下來,分布在東南西北各個方向,維持著結界勉強運轉。
其中有四十九個位置是固定的,這是最低的限度,餘下有人負責給予靈石的補充,避免弟子們來不及補充靈力,每隔七天有人換班,此時需要一天十二個時辰時時刻刻都全神貫注、竭盡全力,即便是能夠長時間修煉的崑崙弟子們也很難應付這樣高強度的堅守,許多人已經到了自己的極限。
最痛苦的是,即使如此,似乎也無濟於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結界一日一日地走向崩潰。
若是一開始就知道會失敗也就算了,但是他們來的時候志得意滿,一心認定能夠輔助仙君一舉重新封印魔皇。
現實給了希望,然後又重重地摔下,給人的心理落差更大。
為什麼不行呢?
為什麼?
他們都在看著那位從崑崙離去的弟子澹臺蓮州。
在以靈力論高低的仙界,澹臺蓮州絕不是通常意義下,他們所能認為的厲害。可是,他依然是特殊的,區區一個凡人,膽敢與妖魔叫板,與仙人談條件,做成了諸多在他們仙人看來都不容易的事情。
而且,他們都能夠看到,澹臺蓮州身上有不同尋常的氣運纏身。
他們無法解釋那究竟是什麼,但絕對昭示著澹臺蓮州並非凡物。
慚愧地說,在不知不覺之間,過去的一段時間裡,他們這些仙人竟然還真的在潛意識裡期盼起澹臺蓮州能夠做點什麼來封印魔皇。
直到澹臺蓮州站在陣中卻毫無作用,他們才忽然醒過來:這是個凡人,凡人就是凡人。
妖魔還是得由他們修真者來對付才是。
所以……
澹臺蓮州現在是在做什麼呢?
不,應當說那群凡人是在做什麼呢?
守在東邊的崑崙弟子忍不住與來送靈石的師弟抱怨道:「你看看,那幾個凡人又開始折騰了,折騰來折騰去,不都是折騰一場空嗎?還害得我們放鬆警惕,差點就讓結界給破了……
「煞有介事的,好像多麼厲害的樣子,結果不還是什麼都做不到嗎?不如乖乖地聽話。
「以前的凡人比現在可要聽話多了,就這些年,好像特別會鬧事。
「哎!他突然爬那麼高是要做什麼?也不怕摔下去!這個高度對我們來說是沒什麼,但是對凡人來說,一個失足就會摔死吧?」
師弟答:「不用太擔心吧,你看,他不是有那隻妖獸陪著他嗎?就算真的不小心跌下去了,那隻妖獸也一定會接住他的。」
「是嗎?……話說回來,那隻妖獸究竟是個什麼角色啊?這是澹臺蓮州的靈寵,不過是一介凡人,竟然也能有自己的靈寵嗎?我一看到它就發毛,可是仙君又不讓殺了它。我懷疑它的妖力已經接近魔將等級了。」
「不是接近,是已經達到了吧,它曾經以一敵二呢,二是指兩個魔將,這隻畜生絕對道行不淺,感覺它出世並不算久,不知是怎麼練得這麼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