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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靖公主眼眶也紅:「你這孩子,還是這樣沒耐性。」
說罷,澹臺蓮州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用玉石雕成的小小人像,用雙手捧著遞過去:「這是我送您的禮物。」
正是文靖公主年輕時的模樣,雕刻得栩栩如生,分毫不差。
文靖公主正感動著,身邊響起個煞風景的聲音:「不錯!雕得真好!與你母后一模一樣!孤呢?兒啊,孤是你的父王,你還記得孤嗎?可有給你父王準備禮物?」
「呃。」澹臺蓮州這才注意到父王,奇了怪了,這麼大個人杵在這兒,他剛才怎麼完全沒發現?他轉過頭,神色一下子緩和許多,平靜客氣地說:「給您的禮物在車上,比較鄭重,不方便隨身帶著,等會兒到了,我再給您。」
第27章
昭國的國都夕歌城儘管是澹臺蓮州的故鄉,但對於他來說同樣是陌生的。
他七歲以前基本都被養在王宮中,從沒見過王宮以外的地方,他乘著歡呼與花雨回家,一路上左顧右盼,笑靨燦然,即便是發現岑雲諫來了,也不改他的好心情。
昭仁王是一位愛美至極的皇帝,表現在各方各面,其中也包括了對王都的建設,一上任,他就興致勃勃地揮霍著父親為他攢下的國庫積蓄,給夕歌城增華添彩,且親自指揮,在此方面頗有品位。
儘管這給國家留下了極大的隱患,但在此時,倒是展現出了一個乍一看繁榮富麗、花團錦簇的景象。
澹臺蓮州在車上與母后說話,父皇坐一旁,偶爾搭兩句嘴。
母子倆沒有過多地回憶往事,王后壓根沒問他怎麼從崑崙劍宗回來了,而是與他說,已經打掃好給他居住的宮殿,還有他的一干門客通通都有怎樣的安排。
澹臺蓮州的門客實在太多,光是談論這些人,他們就說了一路。
快到王宮時,昭仁王見他們聊得差不多了,才笑著說:「兒啊,你是在崑崙修習仙術有成,衣錦還鄉了啊?
「你這次回來是特地過來救你父王母后的?之後呢,是留下還是回去?」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澹臺蓮州哽住。
王后沒甚耐心地說:「小駒兒剛回來,你提那些做什麼?你是不想讓小駒兒留下來嗎?」
昭仁王嘀咕:「好久不與孤說話,一說就那麼凶。孤自是希望他留下的。這不是現在人都回來了嗎?當初孤也不想把孩子送走啊,可是,可是,孤雖貴為一國君王,依然是必須得聽仙人吩咐的。」
「小駒兒」是澹臺蓮州的小名,意思是小馬駒。
他的母親希望他像小馬駒一樣健康強壯,自由勇敢,也是在抱怨這孩子皮得像只小馬駒一樣管不住。
以前她愛打馬球,澹臺蓮州還小的時候,母后會帶他去看宮女子們的娛樂比賽。有時也會把他放在小驪駒上,由人牽著韁繩,四處兜兩圈哄他玩。
不過也不只叫這個,許多暱稱混著叫,譬如「毛毛」「寶貝」「心肝」一類的也有,可這些顯然不好再用在成年的澹臺蓮州身上。
澹臺蓮州好多年沒聽到這個稱呼,覺得陌生而熟悉,愣了一愣,才出言道:「等安頓好了,我再與母后、父王仔細說罷。
「這不是快到了?接下去有許多事等著得走,不是還有許多儀式嗎?」
王后渾若無事,對他慈愛地說:「是,娘跟你說一說都有什麼要注意。」
……
如此,忙了小半日。
幸好澹臺蓮州事前已經就禮儀方面認真地向黎東先生請教了一番,還有母后的叮嚀,他聽一遍就能記在心裡,從頭到尾沒出任何岔子。
歸軍。獻俘。受封。認祖歸宗。
丞相晏猗安排在他身邊提點的內侍幾乎無用武之地。
光是這第一次接觸,晏猗在心中對這位王長子的好感噌噌攀升,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感覺仿佛能看到昭國未來有希望了。
今晚,晏猗還約了多年不見的老友裴桓。
打算與他秉燭夜談,趕緊更深入全面地了解一下將來要輔佐的新昭王。
晏猗讓家僕駕著他們家最好的那輛馬車去把裴桓從行館接過來,備好了一桌豐盛宴席熱情,並不只有他們兩人。
晏猗知道裴桓是蓮州公子的左膀右臂,是以特地請了另幾位朝中重臣一起參宴,這樣順水推舟、不動聲色地讓裴桓能夠泊入昭國這片宦海之中。
此時人多,兩人只是敘了一番往事。
飯飽,送客,晏猗再邀裴桓去喝第二輪酒。
院中點著石燈,竹亭子裡又掌了油燈。
一座紅泥小爐里燒著炭,散發出團團熱氣,在這春寒料峭的夜晚恰好可供暖身,不至於太冷,也不至於太熱。
爐上煮著一壺酒,酒里放了兩顆晏家自摘自醃的青梅,隨著咕嚕咕嚕的水泡而翻滾浮動,浸漬出淡淡清香入酒液中。
晏猗唏噓道:「裴黎東,你我都師從於太公門下,你心灰意冷,隱居黎東,我既覺得可惜,又覺得羨慕。如今你是想開了?有你、我扶助,等蓮州公子繼位後,只要他命數長一些,起碼可以再保昭國數十年無虞吧。」
裴桓聞言,仿佛聽到什麼好笑的事,低低笑了幾聲。
晏猗不解:「你笑什麼?」
裴桓放下酒杯,不答反問:「你怎麼就直接認定蓮州公子一定會繼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