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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仙君突然回來,當時他很驚喜。
仙君風塵僕僕,帶著淡淡的倦色,微笑地道:「我實在是想見你。」
澹臺蓮州高興得不知所措,問:「那送只信蝶回來就好了,怎麼還特意回來?怎麼不提前跟我說一聲?要住一天嗎?還是得走?」
仙君遺憾地說:「沒時間留宿,這幾個月我都很想見你,但實在抽不開身,想想乾脆忍到今天再來見你好了。」
「今天?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澹臺蓮州納悶地自問,倏忽記起來了,笑說:「噢!今天是我們成親的日子,我真是天天悶在洞府都被悶傻了,連今夕是何夕都不知道。」
話音還未落。
仙君的氣息靠近,曖昧輕浮,微微偏過頭,熟稔地尋一個接吻的好角度。
這大半年不見面,一來就接吻,澹臺蓮州有點不好意思,但肯定沒拒絕,閉上眼睛,就這樣順從地接受了。
仙君的一隻手隔著衣服貼在他的後腰腰窩凹處,另只手原在後背,沿著脊骨往上,滑至他的後頸,不自覺地輕捏這塊軟肉,又或是摸一下耳垂。
好幾個吻仍然不解情燥。
仙君卻停下來,意猶未盡地啄吻兩下,道:「只能見你這麼久,我該回去了。」
澹臺蓮州:「那你快回去吧。」
仙君盯著他:「……」
不知道是不是澹臺蓮州的錯覺,總覺得他好像有點悶悶不樂。
澹臺蓮州滿是關心地說:「我聽他們說好像打得很厲害?我不能過去,也不清楚。只怕耽誤前線戰機。」
仙君:「還好。」並不多說,叮嚀說:「那我走了。你待在崑崙,不要亂走。」
我何時亂走過?
澹臺蓮州在心底嘀咕。
「我就去後山逛逛,這總沒事吧?」
仙君:「這倒無妨。」
幾天後。
有崑崙弟子剛剛從前線回來,澹臺蓮州在洞府看到他們從天上御劍飛過,因為實在是太想知道仙君在前線的安危如何,便特地前去北宸宮那邊詢問。
他所住的洞府離北宸宮很遠,要翻過幾座山,以他的腳程也得一整天,他不會御劍飛行,只能跋山涉水地用一雙腳尋過去。
等到了那裡,還差點被人攔了下來,新來的弟子不認識他:「你是誰?怎麼一個凡人會在崑崙,還找到這裡?」
旁邊的人提點:「我們崑崙還能有幾個凡人?上回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就是仙君的那位。」
澹臺蓮州問:「請問從前線回來的弟子可還在?若是在的話是在哪兒?」
好不容易找到幾個人,他們忙得很,澹臺蓮州又不敢插嘴,在邊上罰站半天,才有人問他:「你要問什麼?」
他問:「仙君可還一切安好?」
那人的態度有點不大耐煩,像是聽到一個極其愚蠢的問題:「仙君能有什麼事?自然一切安好。」
澹臺蓮州連聲說:「哦哦,謝謝,謝謝。」
他知道多半沒事,但知道歸知道,還是會忍不住地擔心,不問一句就焦急難耐,即便這在別人看來是一句廢話,只有對他來說很重要。
仙君每周都會給他送一兩封信蝶回來,信中一向不提任何的公事。
那人問:「還有別的事嗎?」
澹臺蓮州說:「沒有了。」
在這裡,澹臺蓮州自知無趣且多餘,起身離開。半路遇見幾個崑崙弟子,他為了避開人,特意繞了路,換一座不會遇見人的山路。
傍晚,他停下來弄點東西吃。
樹林裡的小動物仿佛都認識他,在他身邊蹦來跳去,一隻小鳥飛下來,停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他的下頜,嘰啾兩聲。
這是一隻很漂亮的小鳥,巴掌大,圓滾滾,通體棕黑,羽端有青藍色的漸染,裝飾著星星點點的珍珠斑。
澹臺蓮州覺得甚是可愛,這整天一個人待在崑崙的一座山里,要不是還有鳥雀狐兔作伴,那更得無聊死。
小鳥蹭了他兩下,他伸手要摸時,卻飛了起來。
澹臺蓮州剛笑了一笑。
這隻小鳥已站在他面前松樹的樹枝上,眨眼間,忽然幻化成一個青藍色長髮的男人,他生一雙妖異的鴛鴦眼,一金一紅。
澹臺蓮州陡然一驚,如墜冰窖,遍體生寒,他毫不猶豫地抽出劍。
鳥妖冷冷地睥睨著他,說:「我聞出來了,你身上有仙君的味道。你是他特地藏起來的心愛之人。」
……
心愛之人。
他算嗎?
澹臺蓮州自覺不算,他想:岑雲諫最心愛的還是仙道,是天下。
他看著敞開的「金絲雀籠」之門,完全沒有往前走一步回到崑崙的念想,他說:「仙君,你所言差矣。那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昭國,在王都,在紫微宮,在我的父母親人身邊。這裡才是『回來』,而不是『回去』。
「我下山的時候沒有回頭,現在也不會。」
說完,澹臺蓮州施施然地轉過身,直面著岑雲諫,道:「我以為上次我已經說清楚了,我們已經一拍兩散了。你要是沒聽懂,那我就再說一次。仙君。」
岑雲諫臉色沉下來,他用十分冷靜的勸告的口吻說:「我還沒說我答應了,這就是沒達成共識。
「你不想繼續修真,好,那就不修了;你想做凡人,生活在凡間,好,那我也接受。你作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一句話也沒跟我商量,去哪兒也不告訴我,澹臺蓮州,你覺得這說得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