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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昭王哭得像是兒子死了老子。
晏相記得他在他的父王去世時,也是這樣哭的,當時他還想,他們這位王雖然軟弱了一些,倒是個至純至孝之人。這樣的王雖然不能把國家變得強盛,起碼不會弄得一團糟。
可現在都二十年過去了!
四十幾歲的人了,再哭成這樣不合適吧。
晏相給昭王遞手絹,勸道:「王上,別哭了,還是趕緊去看看太子吧。」
昭王涕泗橫流:「孤……孤不忍心看啊。」他淚眼迷濛地抬起頭,問:「王后呢?王后回來了嗎?孤要見王后。孤先見王后。」
恰好這時王后向他步近,昭王一眼看過去,發現王后眼角也紅紅的,瞬間自行腦補了一堆王后故作堅強的戲碼,才剛止住的眼淚又繃不住了。
一等王后走近,昭王就虎目含淚地問:「太子……太子可還好?」
王后沉靜地道:「太子並無性命之虞,王上莫哭了。」
說完,領著昭王去馬車上。
昭王邊走邊哭,淚灑了一地。
上車的時候,還因為哭得沒有力氣,差點跌了一跤,身形踉蹌。
一隻手伸過來扶了他一把:「父王。」
昭王的視線已被眼淚完全模糊,揩了一把,才看清扶他的人正是他的乖兒蓮州。
這是人是鬼?!
昭王嚇得哭聲瞬間噎了回去,屏住呼吸,傻愣愣地望住澹臺蓮州,然後打了個嗝。
模樣太滑稽了。
澹臺蓮州憋著笑,豎起食指點在唇上:「噓……莫被人發現了。」
昭王抓著他的手臂捏來捏去,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你、你沒事?」
澹臺蓮州說:「沒事。刺客沒有刺殺成功。」
昭王心有餘悸地說:「孤就說嘛,你在仙山上學的劍術,武藝高強,無人能敵,怎麼會被一個小小刺客給殺了。那、那外面怎麼到處傳你病重,說你死了的都有!」
他惱火地說:「這些人都詛咒你,孤要讓他們不許再烏鴉嘴了。」
澹臺蓮州趕緊攔住昭王:「是兒臣自己讓人傳的假消息。」
他解釋說:「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此事事出蹊蹺,兒臣不認為是幽國所為,想要弄清楚背後真正的主使者是誰,是以才設下了這一局。
「讓人覺得我死了,那麼害我的人想來一定會露出馬腳。」
昭王聽得一愣一愣,連連點頭:「你說的是。」
他還抓著澹臺蓮州,問:「真沒事啊?身上沒有傷?」
王后道:「受了點小傷,手掌上被割了一道傷口。旁的沒有,我檢查過了。」
昭王在這半日之內經歷了大悲與大喜,一下子還轉變不過來,魂魄被抽空了似的,只怔怔地看著澹臺蓮州,跟個木頭人似的,忽地轉頭對王后說:「公主,你擰孤一下。」
王后直想跟他翻個白眼,用手指捏住他的胳膊肉,狠狠地擰了一下。
昭王疼得「嗷」叫一聲!
車外的百姓們聽見,哭得更慘了,心想:王上竟悲傷至此,一定是凶多吉少啊!凶多吉少!
昭王疼得淚汪汪:「真的不是在做夢,我兒蓮州活著回來了。
「昭國有救了!!」
澹臺蓮州:「……」
他攤上這麼個廢物父王他能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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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太子回國全程沒有露臉,一進王宮以後更是閉門不出,不見人影,更不待客。
他病重之事傳遍了昭國,乃至天下各國。
百姓們聽說了很多不幸的消息。
聽說王上悲慟到臥病不起,是以,王后與晏相不得不重新擔當起處理國事的責任。
裴相一夜白了半邊頭,吃不下飯,消瘦如柴。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印證著太子病危的最壞可能。
大家這時才發現,儘管太子回來才兩年多時間,卻已經成了昭國的頂樑柱。
縱觀昭國建國以來數百年的歷史,從未出過這樣一位才華橫溢且品德高尚的君王,他飛快地照亮了陰霾中的昭國,給大家看到了光明,然而,就要這樣消失了嗎?
王上以為太子祈福為由,免除了今年全國上下所有農民三成賦稅。
說太子好話的百姓便愈發地多了。
人們還發現了一個奇特的現象。
那些告老還鄉的老兵們在聽說昭太子病危之事時,一個個都哭得淚流不止,還買香燭祭品等等為他向上天祈福。根本不需要任何命令。
當旁人不解地問起來時,他們都能滔滔不絕地說出昭太子的恩德。
一時間,全國上下,那些敬仰昭太子的百姓們期盼他能轉危為安,而自發地設壇祭天等等,祈禱他可以好起來。
至於說昭太子污衊周王輕薄他!
開什麼玩笑?
他們家太子的品德人盡皆知,美貌也天下無雙,絕對是那周王道德敗壞,覬覦太子!
在這人心憂憂的晦風慘雨之中,處於暴風眼的昭太子澹臺蓮州正在紫微宮休養身體。
刺殺是沒成,但先前身體崩了、大病一場是真的。
黎東先生來拜訪他時,問:「臣從趙蛟處聽說太子在路上病了幾日,險些回不來了。」
澹臺蓮州摸摸鼻子:「那也不至於吧。」
黎東先生看他左右,堆滿了書,道:「太子請把這些書都給撤了吧,別看了。正好趁此機會,休息一段時間。慧極必傷,正是如此。您整日冥思不停,再不改改,只怕接下去還會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