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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昭太子每天都老老實實地待在周國給安排的行館之中,對於被提供的食宿也沒有任何意見。
包括他手下的士兵,每日按時晨起操練,在院子裡練個拳,下午就念書學字,旁的任何出格的行為都沒有。
甚至對那些受了命令故意在他們面前表現得趾高氣揚的周官都謙遜禮貌。
這使得後者心抱慚愧。
每回過來,昭太子都會溫柔地接待他們。
不得不說,起碼在表面功夫上,這位昭太子做得相當不錯。
早就聽聞昭太子是個不世出的美男子,他的母親在年輕時也是一位以美貌著稱的公主,但他們以前沒有見過,總懷疑是被蒙上了名為權力的美化面紗。
如今見到本人,發現竟然名不虛傳。
昭國使團抵達周國是在初冬。
今年冬天似乎來得特別早,也特別冷,是日下起一場大雪。
周官在燒了炭爐的屋子裡等待著昭太子前來。
不多時,聽見了響動,他抬頭從窗欞望出去。
只見澹臺蓮州一身白衣,緩步而來,身邊伴著幾個士兵,卻沒人打傘。
他任由鵝毛雪花飄落在他的頭上和肩上,儘管穿得很薄,最近吃得也不大好,但他的氣色依舊不錯,一點兒也不怕冷似的,一雙眼眸明亮,鼻尖和臉頰被凍得暈了淡淡的薄粉。
自有一番乾淨微冷的美感。
一走進暖氣團團的室內,那些雪片瞬間都融化了,變成露珠,洇進他的發間和領口。
你的視線也會情不自禁地跟著那晶瑩的水珠,想要一道滑進他衣襟下的隱秘之處。
明明他沒有做任何的諂媚之舉,但似乎正是因為他的清白端正的美麗,才越是會讓人浮想聯翩。
周官暗嘆道:該說幸還是不幸呢?這位周王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好色之徒,在兄長去世繼位後的這段時間裡,在宮闈中,他其實並沒有禁慾,還收用了幾位兄長留下的小美人。且他男女不忌,也有幾位美貌的男寵。
卻沒有哪一位能有昭太子的風華韻致。
周王現下是厭惡昭太子名聲,故意避而不見,倘若到時候見到了,不知會是怎樣的場景。
澹臺蓮州可不清楚周官心裡想了這麼多,他滴水不漏地接待了對方以後,又溫聲和語地親自將人送走。
他多少清楚周王是在故意刁難,譬如要他寫悼亡詞,但他都一一照做了。
處理完公事之後,澹臺蓮州回到屋子裡。
小白狼正團起來躺在床邊,冬天的它格外嗜睡,一天到晚也沒怎麼睜開眼睛的時候。
趁它睡著,而且變小了,澹臺蓮州躡手躡腳地走過去,伸過手去,想要一把把白狼給撈起來。
才碰到毛尖,白狼突然抬頭,睜開眼睛,冷冷地睨住他,像是在用眼神問:你想幹嗎?
澹臺蓮州訕訕,收回手,裝成無事發生:「為什麼這麼看著我?我還沒有要對你做什麼呢。」
白狼一聲不吭,擺了下尾巴。
澹臺蓮州輕哼一聲,先自己脫了鞋子,坐到床上,再壓了壓聲音,用言靈咒說:「去把梳子叼了,再到我身邊來,記得上來前在毯子上自己擦個腳。」
白狼很不想動,身上每一根毛都寫滿了拒絕,肌肉緊繃,眼神也極其不快。然而它抵抗不了主僕契約,跳到桌上輕輕咬住木梳,然後乖乖跳到床上,坐在澹臺蓮州身邊。
澹臺蓮州看它坐得筆直,又下一個命令:「趴下。」
白狼瞬間趴了下來,它鬱悶非常,喉嚨底發出不滿的呼氣聲。
澹臺蓮州故意哈哈地嘲笑起來:「你氣什麼啊?我只是給你梳個毛而已,你看你自己都不愛舔毛,經常弄得好多毛打結,我不給你梳一下,你看上去就像是一隻沒人管的小狼。」
說完他自己先笑了起來:「哈哈哈,一般野狼本來就沒人管,像你這樣有人管的才奇怪。」
澹臺蓮州興致勃勃地給白狼梳毛,捋順每一塊打結的毛髮。
小白狼身上的舊傷都好了,連一道疤都沒有留下,在他的養護下,毛皮油光水滑,只是不知從何時開始長出了幾撮紅毛,硃砂紅,像是受傷染血。
起先澹臺蓮州還以為是弄髒了,洗了幾次發現洗不乾淨,就隨它去了,漸漸越長越多。
他邊梳理邊跟白狼聊天:「這周國果然是個好地方啊,水土豐美,物產富饒,要耕地有耕地,要動物有動物,但這裡的百姓看上去卻多是面黃肌瘦。
「挨餓的滋味可不好受。
「以前在山上,沒人管我,那時候還小,也不怎麼會找吃食,經常找不到東西吃,肚子可真餓。
「有時餓得晚上睡不著。」
澹臺蓮州自言自語似的嘮叨了老天,興許小白狼是他下山以後遇見的第一個生靈,也可能是因為他們結了契約,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以及白狼只會傾聽,沒有任何意見。
私下與白狼在一塊兒時,他總能打開話匣子,說上小半天。
澹臺蓮州梳著梳著,把白狼身上的毛薅下來一大團:「小白,你又不理我了。
「你不是能用心音跟我說話的嗎?為什麼不和我說說話呢?」
小白狼閉著眼睛,抖抖耳朵,像是把他的話給甩到一邊,表示沒聽進去。
澹臺蓮州繼續薅它的毛:「不理就不理吧,我怎麼盡遇見像你這樣臭脾氣的傢伙。不過也好,有些不能同別人說的話,我也能和你說。左右你絕不可能把我的話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