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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將士落座,一眼就能看見昭太子的所在。
在澹臺蓮州的右手邊,一支拿著各種樂器的樂隊正在敲敲打打、彈彈吹吹,喜慶的樂聲飄揚開來。
「他們拿的都是什麼樂器?我怎麼從沒見過?」
「聽說是太子做的。」
「你們說太子怎麼什麼都會呢?」
「也不知道等會兒有什麼看?哈哈。」
「往年我在老家的時候也很無聊,無事好做,沒想到當了兵還有這麼多熱鬧看。」
「這是當兵才有熱鬧看嗎?是給太子當兵才有!以前我給幽國打仗可沒這麼好,頂多過年了能吃飽頓飯,給的還是糙米,哪能像在這兒一樣,有菜有肉。」
「就是就是。」
「我是反正老家也沒人了,在這兒挺好的。」
「不怕你們笑話,我還是來了這裡才親眼見到歌舞宴會。以前倒是有在長輩的口中聽說過,那些達官貴人才可以欣賞弦……弦什麼來著……」
「弦歌雅樂!上個月學的!哈哈哈哈。」
因著幾乎所有人都是面帶笑容地在說話,帳子裡鬧哄哄的。
這次慶祝新年的宴會基本上沒有邀請軍營之外的人,僅僅請了個別洛城的本地人,有鄉紳,有農民,有商人,還有幾個德高望重、年近百歲的老人家,幫廚的大娘們也有單獨的位置,先前幹活兒受賞的奴隸竟然也有位置。
幾個從其他國家趕來、已經和軍營簽訂了長期貿易協議的商人坐到附近,亦在打量著澹臺蓮州,樂呵呵地說著話。
「我和那麼多國家的大官打過交道,參加過好多宴席,這樣的倒是第一次。」
「可真吵鬧啊,是不是有點不雅?」
「昭太子這軍營怎麼老的老,小的小,這乍一看好像也沒什麼稀奇啊……」
「欸,可別這麼說,我看其中一定有太子自己的規矩。」
這時。
一個士兵擊響了紅漆牛皮。
咚咚咚。
三聲。
差不多是在第一聲響起的同時,原本還在嬉笑說話的士兵們不約而同地開始安靜了下來,等到最後一聲落下的時候,已經全部人都靜了下來。
猶如所有聲音剎那間被捏在了一隻無形的手中。
幾個商人沒有反應過來,從極鬧到極靜的迅速轉變像是一記無形的重錘,砸在他們的心上,一時間被震得茫然無措。
片刻之後反應過來,如被電到一般,一陣激靈從腳躥到頭,臉上更是臉色變幻。
這一場宴會一直開到深夜才結束。
表演本身在他們看來並不算多麼精彩,畢竟,看多了王族宴會上爭奇鬥豔的美人,聽多了王家樂師的歌曲,再看昭太子軍營這些一群大老粗們自己弄的熱鬧,女子的節目只有兩個,還都是軍營里搞後勤的女人們,一眼掃過去,連個白嫩纖弱的都沒有。
至多只能說有些野趣。
只是其中透露出來的某些信息實在是讓人心驚膽戰。
子時過後,宴會結束。
住在洛城的人乘馬車回家。
一個商人回到居所,緊閉門窗,點起油燈,在書桌上鋪開一卷新的竹簡,借著昏黃不清的火光,在竹簡上用刀筆刻起字來。
他早已沒有在軍營里的笑容滿面,反而緊皺眉頭,愁眉不展,活似心頭被人狠狠扎了一刀。
今日他在昭太子軍營里的所見所聞,即便是管中窺豹,也足可見昭太子的軍紀如何嚴明。
乃是他的母國慶國所遠不及的。
還有那些士兵所穿的衣服,竟然每個人都有棉衣,有皮靴。最叫他不解的是,這樣龍蛇混雜的宴會,昭太子竟然允許他們佩戴匕首之類的小兵器,這是何等的自信啊?
寫到這裡,他停下了筆。
從懷裡掏出一把小匕首,非常小,只有三寸長。
將匕首湊近燈火,卻幾乎沒有光反射在上面。
既不是鐵,也不是銅,這究竟是什麼礦石鍛造而成的武器?
他花了不少錢出去打點,打聽到了許多關於昭太子軍營的消息,而在這之中,鍛造房是最神秘的,一點兒有用的消息都打聽不出來,而他派進去的間子還差點被抓了,他只好暫時按下,不敢輕舉妄動。
在昭太子的軍營里安排一個間子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就那麼一個人,可不能這樣輕易地折損了。
但是隱隱約約地,他大概也能拼湊出一個並不確定的消息,那就是昭太子有一種與其他國家都不一樣的材料用來鑄造刀劍槍槊,所以才能有跟妖魔一戰之力,甚至還得勝歸來。
他取出自己的青銅匕首,將兩個武器相碰,稍用力,他的青銅匕首就像是春天的泥土一樣輕而易舉地被割了一道口子。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真是一把好刀。
這樣的武器,是他今天趁著人多,大著膽子從一個士兵身上眼疾手快地偷來的。
他不是不想花錢買,可惜出錢也買不到。
而這樣的神兵利器,好像對於昭太子軍來說只是隨手可得的兵器。他還聽說,昭太子有兩把劍,那才是真正的仙器,此事倒不算隱秘,昭國百姓與士兵都喜歡在外面這樣誇大吹噓。
習武的男人沒有哪個不喜歡武器的。
他也不例外。
他把玩了匕首良久,到底是不捨得地把匕首用油布包了起來,再找了一個黃花梨木的精緻盒子,珍之又珍地把匕首裝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