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嗒嗒、嗒嗒。」
落雨了。
人們向澹臺蓮州簇擁過來,他卻忽有所感,仰起頭來。
天空半邊是雨,半邊卻在放晴,夕陽茜紅。
這場景他曾見過的。
但是上次是在天山,而不是人間。
澹臺蓮州在心底算了下時間。
哦,他都沒留意。
今天竟然也是岑雲諫當上仙君的日子。
漫天晚霞,美不勝收。
澹臺蓮州在心底默念:恭賀您應天受命,蒞祚仙君。
在眾人的呼喚聲中,他只多看了天邊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沒有留戀。澹臺蓮州施施然向那些需要他的人們走去,大家都在哭,只有他不哭,還笑說:「哭什麼?我這不是好生生地回來了嗎?
「活的。」
他心下痛快,想:也恭賀我自己,再世為人,重獲新生。
第19章
日月交接時分。
凌霄之上,瑤光台下,九山八海四洲的修士依各門派列隊而立。
天下十萬修士,能站在這裡參加仙君登基儀式的不過三千,皆是各處的精英,其中崑崙弟子便獨占十分之一的名額,因這次仙君之位仍由崑崙弟子摘得,是故得以站在最靠前的兩排位置。
修士們的寶器和靈力在將暮的蒼穹上粼粼閃爍,使之繁爍如點點星辰。
他們在等待太陽升起的第一刻。
屆時,新一任仙君將踏著眾修士所鋪成的飛橋玉階,登上瑤光台。
新仙君還沒來,還要等一會兒。
另十分之九的修士悄聲發牢騷。
「我就知道一定是那個岑雲諫。」
「不是他還能是誰?天資既好,還有崑崙傾全門之力培養。嘖嘖。」
「他才二十,太可怕了,許多人在這年紀還沒築基呢。」
「聽說他在娘胎里就開始修煉。他父母死時已經將畢生的仙力都傳了給他。」
「他們崑崙可真霸道,連莊六任。」
「算了算了,是我等技不如人。」
「呵,最有資質的弟子都在崑崙,旁的門派偶爾有個好苗子也會被他們薅走,這怎麼比?」
「說不定前任仙君留下的試煉已留了暗門,只有崑崙弟子才能通過。」
「……」
「欸,來了!」
忽然。
他們感到一陣強到難以置信的靈識鋪天蓋地而來,將他們所有人堙窒其中。
隨之而來的,是一道凜寒無匹的劍氣。
只一劍,就將萬里雲天一劈為二。
霞光刺湧上瑤光台。
頃刻間,一片靜默,莫敢出言。
岑雲諫峨冠博帶,袞衣金裳,身上流淌的靈力讓他渾身上下散發出淡淡的光芒,比其他任何一位修士都要更為明亮耀眼。
明明雲上九霄,但他的髮絲與衣袖都紋絲不動,踏著敲金振玉一般的闋闋仙樂拾階而上。
烙靈印,支天柱。
禮成之時,瑤光台上封存的仙力瘋狂地被攝入他的掌心,直如凝作一個新的小小太陽。一時間,風旋雲緊,把他的衣袍鼓得翻飛。
換作弱一點的修士怕是早就爆體而亡,但岑雲諫只是皺了皺眉,緩慢地握緊掌心,硬生生地吃下了這團仙力。
他身上的光在此時猛然暗淡下來,停頓數息,新認主的瑤光台上亮起金光,如呼吸般明滅反覆,九次之後,金光驟亮,沖天而起。
禮畢。
諸天修士齊齊俯首,拜謁仙君。
……
在場的所有崑崙弟子皆與有榮焉,振奮不已。
反而是岑雲諫本人依然神態如常,雲淡風輕,無有變化,除了換了身裝束、多了點繼承來的仙力,他覺得自己還是自己。
一名崑崙弟子剛開口喚他:「大師兄……」
說到一半就被隔壁的弟子在腦袋上扣了個栗暴:「還『大師兄』呢,該改口叫『仙君』了!」
岑雲諫道:「叫『大師兄』也無妨。」
當上仙君以後還不算完,並不能馬上啟程回崑崙。
作為新一任的仙界領袖,待到仙魔大戰來臨前,他還必須擔當起主帥的職責。
是以,有資格參加天山論道的修真界門派,他都得逐一交際過去。
一晃又是小半個月,總算是快挨個見面完了。
這日。
岑雲諫召見百花宗的掌門。
送別時,他才單獨問:「聽聞貴宗的花木乃是一絕,本座可否與你換兩樣花種?」
一句話前還在說正事,仙君臉上一本正經,卻無緣無故地聊起私事,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即便如此,百花宗掌門還是大獻殷勤:「不用換,不過幾顆種子,您要什麼花,我送您就是了。」
岑雲諫:「換即可。我想要兩種蓮花,一為『翠蓋華章』,一為『碧血丹心』。」
百花宗掌門恭維:「仙君好眼光。若是能在崑崙種上,倒也能為崑崙增添幾分美景。」
岑雲諫看著錦盒中的數顆花種,心想:澹臺蓮州還沒來信,一定是閉關未出。回去以後,我把新蓮花種上,待他出關之時正好能賞玩。
蓮州一定會喜歡。
他不由得想像起澹臺蓮州見到湖中有了新花的模樣,想必又要在他身邊叨叨個不停,高興好些日子,說不定還會直接撲上來親他一下。
如此想著,岑雲諫便情不自禁地唇角微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