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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要打仗了?周王羞辱蓮州,總得教訓他吧?慶國這樣陰險,是不是也得做點什麼?」
澹臺蓮州道:「遠交近攻。周國與昭國中間隔了好幾個國家,即便我們師出有名,打起來也不容易。慶國更是,不但離得遠,還地處北方,氣候與昭國全不相同,難打,且此事沒有放在明面上,名義也不夠。」
最怕打仗的昭王卻在這時踟躕起來:「啊?那不打?」
澹臺蓮州給予肯定的答覆,搖頭道:「不打。」
澹臺蓮州不復昔日的瀟灑無羈,時至今日,難免沉穩下來,字斟句酌地說:「傳聞就讓它只是傳聞。由敵暗我明至敵明我暗已是收穫,且先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閃爍的燭火映在他的眸中:「明日便對外說我的病好了吧。」
待澹臺蓮州離開以後。
昭王與王后兩夫妻難得地一起說了會兒話。
王后惆悵地道:「你說蓮州是不是只喜歡男子?這可如何是好?若是男人可以生子就好了。」
昭王一語中的:「孤看他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不喜歡。」
王后瞪他一眼,昭王立時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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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澹臺蓮州用傳音鏡與岑雲諫說話。
他們現在偶爾用傳音鏡聊幾句,竟然比上輩子用得要多。
那時,澹臺蓮州自己都覺得浪費,這樣好的法器,只能用來說一兩句不咸不淡的慰問。
不然呢?拿他那點崑崙小弟子都瞧不上的劍技去請教仙君?還是說點情短情長的酸話?
好吧。
後者他以前是有說過不少。
往事不堪回首。
最後一次用上,正是魔將用以通知他被抓的壞消息。
閒來沒事,也可請教一下仙君關於治國的看法。
岑雲諫依然不大讚同,認為他軟弱。
澹臺蓮州很坦然地承認了:「是弱。如今的我、如今的昭國,都不算強大。弱有弱的活法。昭國又不是崑崙。」
沒有占得天下五分靈脈,也沒有一劍凌九州的仙君。——這一句澹臺蓮州並未說出來。
澹臺蓮州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將來遲早要打,卻不會是現在。
岑雲諫自然不干涉人間事務,他只是聽著而已,並且感到新奇,人族如何治理國家與修真界一點也不相同,問:「那你接下去打算做什麼?」
光是岑雲諫在問,澹臺蓮州如實回答,他不瞞著,也不反問岑雲諫。
某種意義上,澹臺蓮州正是將岑雲諫當成一個樹洞、一個幽潭。
在國事這一方面,再沒有比仙君大人更好的傾訴對象了。
岑雲諫能理解他,且不感興趣,守口如瓶。
有時還能從意想不到的角度,給出一點不錯的意見。
澹臺蓮州的語氣一下子輕鬆了許多,仿佛連靈魂都變得愜意起來,夾雜了幾分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愉悅,說:「種田。」
岑雲諫:「?」
詞語像是珠玉一樣從澹臺蓮州的口中蹦出來,每一個音調都點在欣悅上,他說:「種田、修路、打鐵、堅築城池。」
還有織布、製藥,等等等等,他都想做。
比如爾虞我詐的國家之間的鬥爭。
他想要先耕好昭國的一畝三分田,讓昭國的百姓先能吃飽穿暖、安居樂業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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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
裴相撰了一篇誥文。
大致內容如下:
昭太子不幸在歸國的路上受到病邪侵體,臥榻不起。他思念國家與百姓,才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回到祖國,想要死在昭國的國土上。
回來以後,有幸得到百姓們真誠的祈福,這些祈福發揮了作用,奇蹟發生了!大家的祈福驅散了病邪!
太子終於轉危為安,從昏迷中醒來時,太子說他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已經到了地府,忘記了一切,卻聽見背後有許多人在叫他,引導著他回到忘川河邊。
他看見岸邊停著一艘小船,那是昭國百姓們的意念為他搭建的,失憶的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只覺得很親切,他乘上這艘船就這樣回到了人間。
太子衷心地感謝百姓們,若不是得到大家的相救,他怕是已經一命嗚呼。
知道因為百姓才得以起死回生、恢復健康的太子感動流淚,決心要回報他的救命恩人們。他將會認真廣泛地聽取民意,好的就做,不好的就不做,希望能讓百姓們都有恆產,上能贍養父母,下能養活妻兒,而他將為完成這個目標而至死不休。
文章傳遍了昭國。
所有為澹臺蓮州祈福的百姓都與有榮焉,認為是他們的祈禱得到了上蒼的回應。
像他們這樣的微小的人居然也能發揮這樣大的作用嗎?
太子還向他們道謝呢!
這樣地謙和,這樣地誠摯。
黎東先生的文筆自不必說。
百姓們聽了文章以後,既自豪,也感動,紛紛潸然淚下,為昭太子祈福的案板不但沒有撤下,反而更固定了。
他們打算繼續為昭太子祈禱日常平安。
毋庸置疑的是,昭太子好了,他們的日子才會跟著好起來。
至於周國國君窺探與幽國刺客刺殺的傳聞是怎麼一回事呢?
由扈從太子出行的趙小將軍嚴正闢謠:假的!都是假的!這樣腌臢的事怎麼可能跟太子有關呢?都是謠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