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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蹲下身子,狠狠抽了魏媒婆幾個耳光。第一次打人,苗春蕾手都是抖的,但是她卻用了全身的力氣,把魏媒婆的牙齒都打鬆了,嘴角流下一條血線:「說,沈志高和趙有為他們有什麼計劃,讓你來幹什麼?你剛才又幹了什麼?」
苗春蕾這會兒面色嚇人。從來懦弱老實好脾氣的人發起狠來,更帶著幾分別樣的可怖。老話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苗春蕾這模樣讓魏媒婆再不敢隱瞞了——她本身也不是心理素質很好的人。
「嗚嗚我說,我說!都是他們逼我的啊!」魏媒婆的臉飛速腫起,像豬頭一樣,說話都有些含糊了。
她原本真沒想害沈青啊!雖然說、雖然說因為老連家分家,她的兒子們也有些蠢蠢欲動,家裡不太平讓她心存了一些芥蒂。還有之前因為小雞村王家的事兒,她在青哥兒跟前總有些不尷不尬的。可是她膽子小,就算借她個膽子,也不敢因為這點小事兒就害人!
可是趙有為卻找上了她,逼她在接生的時候動手腳。魏媒婆一開始不肯,趙有為便冷笑道:「你不會真覺得,我那個被婆娘騎在脖子上的廢物哥哥,和那個小人得志的嫂子,能爭得過我吧?」
魏媒婆一愣。
趙有為報出了幾個名字,這些都是年輕力壯的漢子,近期分家後處境不好的,比如王六子。還有一些原本就對吳桂香管村里事兒意見很大的年長漢子村民,最終說了沈志高的名字:「這麼些人,都擁護我當村長。不管你幫不幫忙,沈青在外頭胡來,未婚先孕,敗壞了咱們蘭塘村的名聲,他就不能活,到時候由他親爹親自清理門戶,順理成章!讓你動手,是給你個立功的機會,也是到時候動起手,能速戰速決少些人受傷。你要是不聽我的,等我當上了村長,你們家就給我等好吧!」
他沒說要幹什麼,可魏媒婆卻心裡發慌。都是一個村子裡長起來的,趙有為啥樣性子她也知道一些,那可和他大哥趙有當一點不像!有能力有手段,但也夠狠夠小心眼!她要是不聽,趙有為還真能幹出些什麼來!
最後魏媒婆被迫答應,與其說她對沈青有一絲不滿,不如說她是認定在這次蘭塘村「政變」中,趙有當一定會輸,趙有為一定會贏。她害怕趙有為當了村長之後真擠兌她們家,只能昧著良心聽從吩咐。
她們這些做穩婆的,手上都會有一些功夫。這屋子裡的五個穩婆,無一不是手又小,手骨又軟,但還得有勁兒!遇上輕微的胎位不正,有經驗的穩婆可以通過推肚子、把手伸進產道,去把胎位調正。
既然可以把不正的胎位調正,就也能把原本正的胎位的,給推歪。
因為是本村的人,這幾個穩婆里,原本魏媒婆和那個夫郎是最有地位的。一個是東家同村人,親近。一個也是哥兒,接生哥兒要比這些女人另有心得。於是魏媒婆總是能站在一個離沈青更近的好位置,當時另外幾個穩婆在說話,她就趁別人不注意偷偷推了推沈青的肚子。
沈青不懂這些,一開始也沒在意,只以為這是穩婆接生的正常環節。儘管魏媒婆推得他有些疼了,但生孩子嘛,疼不是很正常?也就忍著了。
但那夫郎穩婆轉過身時,魏媒婆卻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縮回手,這才引起了沈青的疑慮。
見沈青盯著她看,魏媒婆嚇得都想跑了。這樣反常的模樣讓沈青一把攥住了她的手,還沒問話魏媒婆已經給嚇哭了。
苗春蕾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隨著魏媒婆的訴說,屋裡沈青的呻|吟聲越來越大,像是在印證她的話。
胎位不正……哈,苗春蕾自己當年就是摔了一跤,摔得胎位不正,連穩婆的手段也救不了,最後肚子裡的孩子死了,她也差點死了,傷了身子再不能生!
「你也是女人,你也生過,你怎麼做得出這樣的事!」苗春蕾瘋了一般,鋪上去劈頭蓋臉地打著魏媒婆。魏媒婆心中發苦,這會兒卻半句不敢分辨,只能鎖著腦袋躲避著苗春蕾的拳頭。
但她卻想起,那日趙有為在她家裡說的那番話,也是最終打動她認為沈青和趙有當贏不了的那番話:「哥兒就是哥兒,別看模樣和漢子沒什麼區別,下頭也長了那二兩肉,為什麼這世上漢子尊貴,哥兒比女人還下賤?」
下賤兩個字,讓魏媒婆有些不自在。可趙有為一點不在意她的感受,在他心裡,女人和哥兒就是低等的下賤東西!「沈青要是真為干出一番事業,一輩子不成親不生孩子,我也算佩服他,拿他沒辦法。可他偏偏要生,還想在村里攪動風雲……哈,他也不想想,為什麼哥兒和漢子長得一樣,卻從來沒有哥兒,沒有女人能當村長,能當官,能當皇帝?!」
趙有為摸著自己跛了的那條腿。他也是瘸了之後,當不了村長之後,日日夜夜的痛苦中才悟出這個道理。
因為小到一個家族,一個村子,大到一個縣城、一個府城、一個國家,掌權的人要健康,要長壽,這個家族、這個政權,才能穩定。
包括朝廷選拔人才:好些讀書人抱怨,貢院的條件太差了,在裡面考上幾天,出來得病倒一大片,還有考到一半就死了的、考完還沒發榜就病死了的,為什麼要對這些書生這樣殘酷?
因為身體素質,本身也是考核中的一環!好不容易考上了做了官,身體不行,赴任途中死了、剛到任水土不服死了,耽誤不耽誤朝廷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