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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蓉平常咋咋呼呼的,這會兒倒是難得的不好意思,半個身子躲在苗禾香後頭。自從青哥讓他們把殘次品拿去廟前村賣,連蓉手裡也攢了不少錢,這回是她在廟前村集會上選的最好、最貴的一塊布買了送青哥。青哥對她好,她都記得,但他們家家境比青哥差遠了,唯一能回報青哥的就只有一些心意。
沈青自然沒有說不好的。這小衣裳摸著就柔軟,針腳細密一點不刮皮膚,一看就是用了心做的。
幾個人誇了連蓉幾句,把連蓉誇得更加不好意思,小臉紅的像山楂。說起山楂,連蓉道:「青哥愛吃酸的,我奶曬了好些山楂干,我去家拿些來給青哥煮水喝!」說完就逃似的的跑了。
「這丫頭大了,也知道害羞了,不像從前那樣沒臉沒皮的了。」苗禾香笑她,轉而又說起分家後的舒坦日子:「我婆婆現在可好了,榆哥兒終於開始害喜了,她就曬了好些山楂干。如今跟著我們過日子,也沒再提過大房。我之前還擔心我公婆背地裡補貼大房呢,沒想到老兩口還真沒心軟過。」
連家的新房趕在秋收前蓋好了,半個月前已經搬了進去。王氏帶著連寶和連葉上門哭了幾次,連老太太根本不肯見她。倒是苗禾香瞧著葉哥兒實在可憐,只是礙著王氏也不好拉扯。「等葉哥兒成親了吧,要是嫁得近,可以讓藕哥兒和他多來往些。」
幾人說了一會兒閒話,吳桂香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道:「王六子家也要分家了,約麼著就是這兩天的事兒,王六子的小嬸兒跟我打好招呼了,說老兩口已經鬆口了。還有村東頭老陳家,說要是王六子家分的利索,他們也要分。」
實際上村里起了分家心思的又何止是這兩家?一旦開了頭,其他人家就呼呼啦啦的全要跟上。果不其然,幾天之後王六子家從早上鬧騰到日落,終於還是分了家。只是王六子的小嬸兒就沒有苗禾香運氣好了,老兩口選擇跟大房,只分給他們很少的東西,幾乎算是淨身出戶了。王六子的小嬸兒也不氣餒,帶著夫君和孩子回娘家暫住,已經在找吳桂香商量買宅基地蓋新房的事兒了。
沒幾日,村東頭的老陳家也分了。之後是劉家、孫家……吳桂香來沈青家串門的時間少了很多,忙著給各家處理分家的事兒呢!
家分了,有人歡喜有人愁。歡喜的自然更加親近、向著沈青、吳桂香他們,而愁的人卻恨上了。某種意義上趙有噹噹初擔憂的並沒有錯,村子的平衡被打破,那些好容易養大了孩兒等著行使父權的父母們權力忽然被砍掉了一半,又怎能甘心不憤懣!
只是時至今日,已經是趙有當無力阻止、轉圜的局面了。暗潮在蘭塘村看起平和的表面之下洶湧起伏。
進了冬月,沈青就隨時可能會發動了。苗氏硬生生湊了五個穩婆一個大夫,集了個六六大順的數兒。到了初七,沈青早上吃了兩個從空間裡翻出來的青杏兒,忽然肚子就不舒服起來。
苗氏在他肚子上摸了兩把,肚皮發硬,這就是要生了。好在這時候還早,苗氏連忙叫家裡的小丫鬟:「喜鵲,快去隔壁叫穩婆過來!」又吩咐小哥兒海棠去灶房燒熱水。
喜鵲連忙跑了出去,她這急急忙忙的樣子自然引起作坊里的工人注意,於是青哥兒發動了的事兒很快就傳開了。
作坊里只住了四個穩婆,還有一個是村裡的魏媒婆,她也會接生。喜鵲正要再去魏家叫人,苗禾香卻攔住了她:「你上青哥兒跟前伺候著吧,我讓連蓉叫去。」說著一把揪住著急忙慌想往沈青家跑的連蓉:「你一個沒出閣的小丫頭,這地兒也是你去的?去,上魏家把魏媒婆叫來!」
連蓉這才不情不願的走了。
魏家離得不遠,藕哥兒陪她一起去。藕哥兒也是未出閣的小哥兒,自然也不好往產房裡湊。到了魏家把消息和魏媒婆說了,魏媒婆自然著急忙慌去了山腳小院,兄妹兩個卻無處可去,磨磨蹭蹭的往回走。
「哥,你說青哥會生個啥?」連蓉開始胡思亂想:「我覺得我該盼著青哥生個小子的,可小子有啥好!唉,不過青哥生個啥,我說了也不算,盼也是白盼。」
連藕也緊張得很呢,沒有理會連蓉的廢話文學。然而沒多久,兄妹兩個就覺得自己也太緊張了,好像都緊張出幻聽了,怎麼好像有人在小聲的叫他倆名字呢?
聽多了老人講的故事,連蓉打了個哆嗦,覺得這可不是好事兒。她忍住回頭的衝動,縮著脖子就打算悶頭快跑。
這還是大白天呢,怎麼就整這一出!哪裡來的妖魔鬼怪邪魔外道啊啊啊啊啊——她被連藕一推,硬生生的轉了個身,定睛一看,不遠處的大樹後頭有個女人在小聲又頻繁的叫他們。
竟然是李嬌鳳!
這在連蓉心裡,和邪魔外道也沒什麼區別了。她皺了皺眉,拉著連藕還是要走:「走,哥,別理她,她是壞女人!」
聽見連蓉這樣說,李嬌鳳有些著急,聲音稍微提高了一點,又很快再次壓下,像是很怕被人發現似的:「我真的有急事兒!關於沈青的事兒!」
連藕猶豫了一下,四下看了看。這地方雖然沒啥人,但除了那顆大樹後面也沒有藏人的地方,並不危險。聽一句又不會掉塊肉,連藕還是走了過去。
李嬌鳳也飛速地看著四周。見連藕終於過來了,她連忙竹筒倒豆子一般飛速說道:「青哥兒有危險,趙有為聯合了沈志高,要把青哥兒沉塘霸了他的家產!你們快去石渠村找苗大姐的娘家人吧,晚了來不及了!」